歐鵬只是輕輕地笑,看著嬰兒問彭爸說這個,是彭爸老來得子吧。彭爸鐵青著臉,說這孩子是那個女人帶來的。歐鵬連連稱是,又問彭爸準備什麼時候辦喜事?彭爸臉色稍微好轉,說還要等等,等彭竹把不愉快的過去都放掉之後再說。歐鵬便問彭竹現在如何,彭爸說還好,正在讀語言學校。
不尷不尬地說了十來分鍾,歐鵬告辭。
走在路上,歐鵬心中不住地冷笑,笑了幾聲,又面露愁容。其實他也是喜歡孩子的,其實他也是喜歡傳統的家庭的,其實,他是非常羨慕彭爸的生活的。彭爸比他命好,老婆死了,小老婆養了個兒子,然後倆一結婚,兒子仍然是他自己的,瞞天過海,真是好手段。
如果跟厲劍的攤牌再過一兩年就好了,如果跟彭竹早點要孩子就好了,那麼自己,也算是有了孩子,又能跟厲劍在一起。不過那樣的話,對彭竹就更加殘忍,而且,厲劍也未必就會……
魚與熊掌兼得,真的是很難的事情啊。
現在已經不錯了。彭爸沒有幫他,也沒有踩他。靠自己,他也不是爬不上去的。
年前領導跟他談了話。省局的人對他的印象非常好,有把他調過去的意向。縣裡早就在打招呼,希望他能去縣裡當主管工商的副縣長。領導問他,兩個,他願意選擇哪個?
歐鵬很躊躇。去省局的話,會很穩定,巴結的人會更多,但是撈錢很難,最起碼撈大錢不大容易。去縣裡,有招商引資或者大型企業的管轄權,撈大錢非常容易。更容易出政績,也更容易往上爬,幹上一屆之後,說不定會有機會進市政府。
歐鵬很愛權,現在也變得非常愛錢。
問題是,撈錢容易,招人怨恨也容易,什麼時候被人給賣了,下場,恐怕就是蹲監獄了。做了這麼久的公務員,歐鵬也知道,實權部門是撈錢的好地方,可是也是栽跟頭最多的地方。要想平平安安升遷發財,不大容易。當然也不是就毫無把握了,但是,他又不會有孩子,又跟個男人同居,這個男人偏偏還是聖壇上供著的那種,出任務隨時都可能丟命的那種。那家夥萬一要知道自己悶聲發大財,那是免不了要發飆的,說不定還會大義滅親……
歐鵬跟爸媽商量這事。他有點拿不定主意。歐爸歐媽退休了,過慣了安逸的日子,又被兒子的情事給折騰了大半年,此時,都是做安穩的搞,說還是去省局吧,大財發不了,小財跑不了,真想要做點什麼事,跟當初幫鞋拔子那樣,不是挺好?你不在直管部門,就算有問題,也不會波及。
歐鵬想也是。鞋拔子那樣的廠,做起來一個是一個,而且他號稱是幫忙的,並非本職工作,更能討好。如果真成了縣官,什麼事他都得要擔責任,太麻煩。
拿定主意,歐鵬神清氣爽了,初五是同學聚會,他也去了。照例有人巴結奉承他,也有不用求他的人會打趣他,他仍然那麼淡定,好玩就玩,不好玩就撤。
初六鞋拔子請他吃飯,飯後給了他一個小的公文包,說是新年禮物。歐鵬看著這個金利來的包,微微搖了搖頭,笑著說鞋拔子太見外了,包包什麼的,應該是他老婆給他送的禮物才對,鞋拔子,你別不是愛上我了。鞋拔子哈哈大笑,說鵬哥,我是愛你在心口難開。工廠現在做得很紅火,銷路不錯,我在打算擴建廠房,增加機器,多招些員工。鵬哥,慢慢的,我也會成為大老闆的。
歐鵬笑了,說不要太急功近利。鞋拔子說是,那當然,這些事兒,我還得跟你商量,看到底該怎麼做。
歐鵬開啟新包,一看,裡面整整齊齊的好多摞錢。歐鵬也不忌諱,拿出來數了數,一共五摞,每一摞大概是一萬的樣子,便似笑非笑地看著鞋拔子,說這個是接下來的跑路費?鞋拔子很誠懇地搖了搖頭,說不是,我給你在我們廠算上了一股,這個是這兩年的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