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頓森滿懷喜悅地答應。
“這個人有鋼索嗎?”常嘎吉問。
“他有。”
“要多少錢?”
“跟你說的數目一樣,一捆八百美元。”
“他會送貨上去嗎?”
“如果安拉願意。”摩頓森把話筒放回常嘎吉辦公室的話機上。帶著霍爾尼的贊助金回到蓋學校的軌道上摩頓森很高興,而且這次他也很樂意利用常嘎吉公司的服務,雖然每筆交易常嘎吉都會抽取提成,但看在他廣大人脈帶來的效益上,這些佣金花得絕對值得。常嘎吉過去是警察,而且似乎認識鎮上的每個人,加上學校的建材存放在他那兒,他也寫了保管收據,沒理由不對他的長處和人脈善加利用。
摩頓森睡在常嘎吉辦公室吊床上的那個星期,每當看到牆上古舊的世界地圖上,坦尚尼亞仍印著舊名“坦格尼噶”時,總有一絲懷舊的欣喜。他偶爾也喜歡聽聽常嘎吉以前小奸小惡的故事。夏天天氣特別好,常嘎吉的生意很忙,籌備了好幾支登山探險隊,包括嘗試攻頂喬戈裡峰的德國登山隊和日本登山隊,以及二度攀登加舒爾布魯木IV峰的義大利隊。也因為如此,常嘎吉辦公室的角落開始出現德國標籤的高蛋白營養棒,就像松鼠過冬的堅果存糧;書桌後頭則有一大箱日本寶礦力水特運動飲料,外加三四盒義大利脆餅。
訂好了鋼索,確定貨會送到後,摩頓森乘吉普車去了艾斯科裡,一路穿過蘋果和杏桃樹的隧道攀升,直到希格爾河谷。晴空萬里,海拔五千多米的紅褐色鋸齒狀山脊彷彿觸手可及,山路則像從懸崖中雕刻出來的,勉強能讓車子透過。
但當他們轉到布勞渡河時,南方急馳而來的雲層——印度飄來的季風雨——開始籠罩車子。等他們抵達艾斯科裡時,由於沒有車窗,車裡人人都已經淋成了落湯(又鳥),濺了一身泥。
進入艾斯科裡後,大雨狂瀉,司機說什麼也不肯繼續摸黑前進,摩頓森只好下車。到科爾飛至少還要步行好幾個小時,他不得不在村長哈吉?麥賀迪家隔壁的商店裡借宿一晚,躺在一袋袋稻米上,拼命把爬上來躲雨的老鼠趕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清晨,暴雨仍然像世界末日般傾瀉不止,吉普車司機也接了活計把一批貨運回斯卡都,於是摩頓森決定步行上路。他一直想改變對艾斯科裡的印象,努力去欣賞這個地方,但這個村鎮已被“汙染”得相當嚴重。所有往西北去的徒步者和登山隊都會途經這裡,許多人要在這裡僱用挑夫、添補用品,不肖商人們已經學會了狠狠敲西方人的竹槓。換言之,艾斯科裡的商人通常會哄抬物價,並拒絕任何議價。
摩頓森在一條積水深達半米、兩旁都是土石屋圓牆的巷子裡蹣跚前行,突然覺得上衣被人從後頭拉住。他轉身一看,一個滿頭蝨子的男孩伸手向他討錢。摩頓森從帆布包裡拿了個蘋果給他,男孩卻隨手丟進水溝。
第28節:造橋(2)
經過艾斯科裡北邊的一段路時,摩頓森得用衣角捂住鼻子才能呼吸。這裡是無數登山隊伍攀登巴託羅冰川的大本營,幾百堆糞便發出陣陣惡臭。
摩頓森最近讀了海琳娜?諾伯?霍吉的著作《古代的啟示》,對作者的觀點深有同感。諾伯?霍吉在此山南邊的拉達克住了十七年。拉達克和巴爾蒂斯坦幾乎一模一樣。諾伯?霍吉研究拉達克文化近二十年之久,最後的結論是:比起無限制地“改善”拉達克人的生活水平,儲存他們的傳統生活方式——與土地和諧共處的大家庭生活方式——才能為拉達克人帶來最大的幸福。
“我過去一直以為,人類的‘進步’是某種不可避免的趨勢,不容質疑。”她寫道,“我們被動地接受種種‘進步’的做法:在公園中間開一條車道,拆掉有兩百年曆史的老教堂,蓋鋼筋玻璃帷幕的銀行……步調越來越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