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第六章(17)
她是個善良而又軟弱的女子,而他卻是另有心思。他的心思她永遠也不知道。他想。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差異。他們從一開始想的就完全不同,怎麼能夠指望結果一致呢?分手是必然的。他不能給她什麼承諾,他只能看著她離開。這也許是命裡註定的。
她是他生命過程中的一個點綴。
鄧一群想:我是自私的,自私而且卑鄙。但在這個社會這個城市裡,自私而卑鄙的人到處都是,而且一個個看上去都是那麼地令人尊敬。一個人的內心和外表是如此地不同,只要你不剖開自己的內心,你看上去就是一個讓人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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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素芹走後,鄧一群也沒有了睡意,他走到陽臺上,看到了屋外城市黎明的曙光。那種曙光與農村清晨的曙光迥然不同,灰暗裡透著一些亮色,或者說亮色裡透著一種灰濛濛的曖昧。這個清晨並不清新,在這個城市裡,一夜過後,給黎明帶來的是夜間還沒有來得及消解掉的骯髒和汙穢。
他這樣一個農村出身的青年,在這之前,他也製造了曖昧與齷齪。這像是一個沒有秩序也缺乏道德的沉淪社會,大家都像是處在一個醉生夢死的境況裡。不!這個社會並不缺乏秩序,也並不缺乏道德,缺乏秩序和道德的只是作為個體的人,這個體的一個個就組成了一條河流,寬大而氾濫,滾滾東流,不可阻擋。
葛素芹無疑是他生活裡的一個受害者。但她現在也並沒有這樣感覺。她感覺不到她就不是。他感覺到了,而他卻並不是要刻意地加害她。他想:這段戀情就這樣結束了?她對他一點要求都沒有?
他內心還是沉重的,有一份揮之不去的深深內疚。
鄧一群吃了早飯,騎著車子上班去。
城市秋天的早晨有了些涼意,在淺淺的灰霧裡,那些建築物看不真切,也是灰濛濛的,看起來像一幅年代已久、蒙上了灰垢的油畫。他一邊騎在車上,一邊想:我要明確地和肖如玉建立關係,和葛素芹至此結束——他們一個晚上做了多少次愛啊!那簡直是發瘋。一遍又一遍。他感覺像是把他一輩子的做愛任務都做完了,做夠了。他可以結束了,沒有任何遺憾。
他要打電話給鄧阿姨,向她表示感謝,並告訴她,他現在和肖如玉關係發展得非常好。看起來,他們的這樁婚姻不錯(如果最後他能和肖如玉結婚的話),作為鄧一群,算是他在這個城市找到了一個歸宿。他們之間有愛情嗎?鄧一群想:在別人眼裡,他們應該有。但他知道,事實上在骨子裡,他們只是一種男女關係。
一種鮮明的具有時代特色的泛物質的男女關係!
他聽到了遠處鐘樓發出的鐘聲,在鐘聲裡,他在心裡兀自笑了,心想:我怎麼成了一個哲學家?這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啊。
在當今的生活裡,當一個哲學家不僅是可笑的,簡直就是可恥的。哲學家本身事實上並不可恥,可恥的是芸芸眾生只有你一個,所以,這時的你才是可恥的。你必須和大家一樣。一樣了,就平等了,就可愛了,你做得再出格,別人也不會指責你,因為你不過是至多比別人向前多跨了一步。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就格外好起來。一切舊道德,在他心裡就不復存在了。
第四部分
第88節:第七章(1)
第 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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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新年,陵州下了一場幾十年不遇的大雪。
城裡城外一片潔白。
機械廳在南太平洋的一個島國——貝勞共和國的一項投資賠了七百多萬。周潤南廳長出了點小小的事故,去海南時摔了一跤,把腿摔傷了。中央明令不準國家機關辦實體,機械工業廳就把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公司撤了,那些曾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