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我平生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個人是如何被孤零零的埋在地下的,死亡是如何殘忍的隔絕了生者與死者。
這段回憶深深地在我腦海裡紮根,讓我珍惜活著的日子,讓我珍惜和親人相聚的時光。
死亡(二)
死亡(二)
在我十二歲的那一年清明前後,一天,我正在上課,老師神色莊重的告訴我我媽媽讓我回家。我滿腹狐疑的回到家,卻發現只有爸爸在家,爸爸和我說:你姥姥去世了,你要去姥姥家哭姥姥,你媽媽已經在你姥姥家了。我真的對姥姥沒有太多的印象,只記得她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小腳,挽著一個攥,常年穿一身黑色的偏襟衣服,神色憂鬱,好像永遠在灶前做飯。只有過年過節我才去看望她,平時我都極少去的,可是,這次,我竟是去參加她的葬禮。
現在仔細的反思我當時的心情,竟真的沒有太多的悲痛,因為這無法遮掩的真相,讓我無比羞愧,覺得對不起姥姥。只記得我第一次穿上了孝服,紮上一個白布條,趴在姥姥的棺材前哭泣,我哭的非常傷心,周圍站著很多觀看的人,這是農村的風俗,他們都在評論說: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的外甥,哭得多痛啊。可是,我的哭聲裡,有幾分是喪失了姥姥的悲痛呢。我幾乎不敢想,我真的是因為大家都哭得很痛被感染的。特別是媽媽,我看見她因為哭昏過去被大家抬走了;還有華哥哥,鼻子流那麼長也顧不得擦一下,只是摸著姥姥的棺材一遍遍叫奶奶(姥姥活著時最疼他了)。小姨是姥姥最小的女兒,還沒有出嫁,她已經哭不出聲來,只是跪在那裡,淚如雨下。
姥姥是得偏癱三個月以後去世的,大家都以為這個病會拖個十年八年的,可是姥姥還是在大家還沒有思想準備的時候匆匆的走了,可能是姥姥心疼孩子們,不想拖累他們。過後,媽媽告訴我,姥姥病重時常嘮叨:我是不是惹著小玉(我的乳名)了,怎麼總也不來,我想她。
現在我坐在電腦前寫下這些文字,心痛如絞,這是我經歷的第一個親人去世,而當年自己竟是這樣的心情,年少無知讓我痛失與一個愛自己的人相處的時光,再也無法彌補。
姥姥,希望你在天堂過得好,我只有用這樣的方式紀念您了!
姥姥去世不久,華哥哥就病倒了,剛開始的時候老是肚子疼,拉肚子,哥哥一直堅持著,沒有告訴舅媽,可是後來就便血了,舅媽發現後嚇壞了,於是就帶著哥哥到醫院裡檢查,結果出來,是直腸癌。那年哥哥只有十五歲,我十二歲。一家人都瞞著哥哥,舅媽更是哭了一場有一場,可是面對哥哥時,她還是很燦爛的笑著說,沒事,就是拉肚子,很快就好了,咱們就回家去。
哥哥一天天瘦下去,後來做了手術,改了腸道,哥哥的身側有一個便帶,大小便都需要從那裡出來。我真的不知道帶著便帶的哥哥是怎麼想的,有多少不方便。小小年紀的我理解不了那麼多,反而很好奇,不知道哥哥如何解決個人問題。
十五歲的哥哥很堅強,我沒有見過他哭,也許他曾揹著別人哭過,可是我不知道,我見過的都是哥哥消瘦的笑臉,我便傻傻的以為哥哥好了。這樣哥哥又可以到我們家去,給我做一個小板凳,哥哥手很巧,幾塊木頭搗鼓幾下便變成一個小板凳,很精緻。還可以幫我搖鞦韆,要的很高很高,直到我嚇得尖叫起來。還可以像一個小猴子一樣猴在歪脖棗樹上,給我摘最大最甜的棗子。
可是,做了手術的哥哥還是離開了我們,十六歲的他獨自去了另一個世界,把悲傷留給了活著的親人。舅媽從此沒有了笑容,天天呆呆的坐在門口,等著哥哥回來,我去看她,她摟過我,無聲的哭著,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有陪著落淚。
我一天天的長大,上學,戀愛,工作。常常想起我的華哥哥,一個沒有來得及盛開就凋謝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