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走了?
門又一次被人從外面開啟。
久時構就奇怪了,怎麼這門誰都可以開嗎?
午蘭從夜色中走了進來,她反手將門帶上,連關門後往門上輕輕一靠的動作都和陛下別無二致,就像照著模子復刻出來的一樣,只是她比陛下更喜歡笑。
久時構:「你從什麼開始跟著陛下的?」
午蘭倚在門上,笑吟吟道:「父親死在陛下手裡的那一年——約莫六七歲時,便跟著陛下了。」
久時構:「你的話有多少是真的?」
午蘭道:「沒幾句。」
久時構道:「現在呢?」
午蘭:「真真假假何必分得那樣清呢?有些故事從別人嘴裡講出來,不知比它真實的樣子好看多少。」
這屋子就建在營地附近,白天還有衛兵把守,可奇怪的是,午蘭一來,外面的動靜便沒了。
她難道將外面的人都處理了?
「哥哥可是奇怪外面的人去了何處?」午蘭一步一步緩緩靠近。
與其說靠近,不如說是逼近。
久時構本來是側倚在桌旁,現在已經坐了起來,防備地盯著她。
午蘭貼著久時構坐下,「哥哥可知陛下為何要殺我父親?」
說話歸說話,能別靠這麼近嘛?
久時構挪了個位置。
午蘭嫣然一笑,「我來的地方呀,窮山惡水,可人卻很富裕,你可知為何?」
久時構:「……」
想說就說,有屁就放,不要互動。
「那是因為住在那裡的人並不種地,而是靠種毒草、製毒藥為生,」午蘭一個人說著,「可是毒藥須得有人試藥才行,窮山惡水哪來的人試藥呢?」
久時構猜到了,「所以你爹拿你來試藥?」
「我本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後來哥哥們為父親試藥而亡,母親便帶著比我小一歲的弟弟逃離了故土,留下我一人在父親身邊。哈,不知是不是我命硬,直長到六七歲都還未被父親毒死,可是後來有一天,父親很開心地回家,提了幾壇酒,還帶了我從未吃過的蜜果。」
午蘭講這些的時候,就像只是在敘述一個她聽來的故事。
她清白的臉上沒有同情,沒有悲哀,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我從未見父親那般開心過,父親長得很醜,笑起來更醜,我知道,這對我定不會是一件開心的事。所以那天晚上,趁著父親喝醉睡著,我偷了他的毒藥冊,一個人逃離了家。」
久時構雖然還沒原諒這丫頭要殺他的事,但手卻輕輕搭在午蘭肩上,就像安慰一個來找他訴說心事的小姑娘,「然後你遇上了陛下?」
「不,是陛下遇上了我。」午蘭道,「我發現陛下時,他身上全是血窟窿,我只是隨便探了脈,竟在他身上發現數十種毒,我見他生得好看,便救下了他。」
久時構忍不住問:「他如果長得不好看呢?」
午蘭:「興許我會從他身上跨過去。」
久時構:「……後來呢?」
「後來,後來父親找到了我,他要讓我隨他回家。」
久時構:「你就那麼確定你父親會害你?」
午蘭:「父親從來不是慈愛的的父親,他若對我笑,只會是因為他配出了一種更烈的毒藥,我偷了他的毒藥冊,看見他正在調配的這味藥還差最後一個藥引,是童女心臟。」
久時構:「??!」
「那天父親追來之時,陛下傷重尚未痊癒,我本想棄了他自己逃走,可是陛下卻拉住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聽見有人對我說,別怕。也正是在那天,我收到了人生第一個禮物。」
久時構喉嚨乾澀:「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