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的一連串政治事件,包括一八三二年和一八三四年的起義。
接近二月底的那些日子裡,天氣已相當好,這使人相信快樂的春天即將到來。一天早上,波利娜和拉法埃爾兩人在一個小花房裡共進早餐,這是一間和花園平行的、擺滿盆花的小花廳。冬天溫暖淺淡的陽光,穿過稀疏的小灌木照射進來,使室內的溫度變得暖和了。各種樹葉和各種顏色花簇的強烈對照,陽光和陰影的變幻莫測,都使人覺得非常賞心悅目。
整個巴黎都還在可憐的爐火前取暖時,這對青年夫婦卻在山茶花,丁香花和灌木下歡笑。他們快樂的面孔從水仙,鈴蘭和孟加拉玫瑰花叢中出現。在這個春意盎然,豐富多彩的溫室裡,他們腳下踩著的是五顏六色的地毯般柔軟的非洲草蓆。綠色細麻布裱糊的牆壁,沒有任何潮溼的痕跡。室內木器是用看來粗糙,其實表面光滑潔淨的木頭製成的。一隻小雄貓被牛奶的香味吸引,走來蹲在桌子上,讓波利娜用咖啡把它弄得一身髒;她跟它逗樂;讓它僅僅嗅到奶油的香味而吃不到,用以訓練它的耐性,延長她們的嬉戲,每當小貓做出怪相,她就哈哈大笑,並且用無數的玩笑來阻止拉法埃爾看報,報紙從他手上掉下來已經十次了。這個清晨的場景充滿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就象一切既自然又真實的幸福。
拉法埃爾始終裝出看報的樣子,其實在偷偷欣賞波利娜和貓兒的玩耍,他的波利娜隨便穿著一件晨衣,頭髮蓬鬆,套在黑絲絨拖鞋裡的一雙雪白的小腳微露一點藍色的脈管。她這樣的室內便裝打扮實在迷人,就象威斯托爾①的神奇的肖像那樣美妙,她似乎同時既是少女又是婦人;也許她更象少女,她就這樣享受著完滿的幸福,她只知道愛情的最初的快樂。
當拉法埃爾完全沉醉在甜蜜的幻想裡時,便忘記了他的報紙,波利娜拿過來,把它柔皺,搓成一團,扔到花園裡,小貓看見便跑去追逐這個旋轉的東西,它象政治那樣,始終是在團團轉。拉法埃爾被這場兒戲逗樂了,他打算繼續看報,做了一個想舉起那張報紙的姿勢,不料報紙已不在他手裡,於是引起一場大笑,笑聲是那麼爽朗、愉快,他們一再出現的笑聲,就象鳥兒的清囀。
“我忌妒報紙,”她說,一面揩拭她象孩子般的狂笑所流出的眼淚。突然間,她又重新成為婦人,接著說,“在我面前閱讀俄國的佈告,喜歡尼古拉皇帝的散文②,不喜歡愛情的語言和愛情的眼色,難道這不是一種不忠的行為?”
“我沒有讀報呵,親愛的天使,我在看你哩。”
①威斯托爾(1765…1836),英國畫家,以給莎士比亞和彌爾頓的作品作插圖而聞名於世。
②指俄國沙皇尼古拉殘酷鎮壓波蘭起義後釋出的詔書。
就在這時候,園丁沉重的腳步聲,他那雙釘著鐵釘的鞋子走在花徑的沙子上發出的響聲,從暖室附近傳來了。
“侯爵先生,請原諒,要是我打擾了您和夫人,可是我給您帶來了一件我從未見過的奇怪東西。剛才從井裡打水的時候,我帶上了這個古怪的水生植物!就是它!看來它是很習慣在水裡生活的,因為它一點兒不溼,也不潮。象木頭般幹,而且一點不膩手。侯爵先生見識當然比我廣,所以我想還是應該拿來給他看,他準會對這東西發生興趣。”
於是園丁便把那塊毫不容情的,面積已不及六方寸的驢皮遞給拉法埃爾看。
“謝謝,瓦尼埃爾,”
拉法埃爾說,“這東西真的非常古怪。”
“你怎麼啦,我的天使?你臉色都發白了!”波利娜嚷道。
“你走吧,瓦尼埃爾。”
“你的聲音使我害怕,”那少女接著說,“它全變了樣,真奇怪……你怎麼了?你覺得怎麼樣?你哪兒不舒服?你病啦?——叫個醫生來,”她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