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年末,武同塵的第三個孩子快出生了,因為前兩個是女兒,他迫切的希望第三個是個男孩子,倒不是他重男輕女,而是源於家裡老人的壓力。他的父母現在在廠子裡生活,每一天都要見到,經常會聽到他們旁敲側擊的說誰家的誰誰誰又生了個男孩子,怎麼怎麼樣,有個男孩子在農村才能不受欺負不受訛什麼什麼的,他也只能迎合父母點點頭說是的是的。
很不巧,這種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第三個孩子還是個女兒,而且寒冬臘月生的,不知道是不是預示著孩子的命運苦寒,父母聽說後也沒再問沒去看。他回到家看到老婆偷偷的在床邊抹眼淚,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誰都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會是這個樣?看著襁褓裡的孩子,其實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沒辦法改變什麼。他擔心計生辦的查過來,因為天冷穿的厚,之前大家都沒注意到他老婆的肚子,可是孩子會哭,會有嬰兒用品,會被人舉報。他和老婆商量,不行把她送回你孃家先養著吧,老婆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他老婆也不知道對這個孩子是什麼感情,愛她吧,她出生的那麼不是時候,恨她吧,沒有理由,畢竟也是身上掉下來的肉。而且他老婆聽說如果這個孩子不喝母乳,下一胎肯定是個男孩。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明白這麼說的,他的一句話剝奪了這個孩子吃母乳的權利,也間接的成為把孩子送去老家的推手。第二天,武同塵就安排租了個車,把老婆孩子送去了他丈母孃家。
老婆從丈母孃家回來後,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本來就很能幹的她,變得更能幹了,寒冬臘月的也不管月子不月子,該幹什麼幹什麼,對家人對父母比以前更好,甚至有討好的情況在裡面。但是這樣依然沒有換來父母的理解,父母看到她那個眼神,彷彿不是她沒生出孫子來,而是她把自己的孫子害了一樣,說話也是冷言冷語。老婆婆有時候說話更過分,給別人聊天的時候有意無意讓她聽見,有幾次她還聽見了老婆婆用“絕戶”這個詞來說她。她只能在晚上沒人的時候偷偷的哭,卻無法爭辯什麼,想想也是很悲哀的。
89年一年沒什麼事情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除了家裡的一些矛盾,生意上倒是沒出什麼問題,小作坊也好小廠也罷,算是最平穩發展的一年。又到一年年底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父母和大哥大嫂也都在,一起聊聊家長裡短,聊聊明年的發展計劃。
“明年如果按照目前情況發展的話呢,一年能賺十萬塊錢,得買個小汽車了,拉貨幹什麼的方便,到哪去也靈活了,跑個業務送個樣品都用得著。”武同塵說道。
“嗯,現在市場比前幾年要好做些,人工資都高了,對這些東西要求也高了,以前只講遮體保暖,現在講究款式了,有必要買個車。”老大跟著說。
“生意上的事呢你們弟兄倆商量著來,家裡的事還得往下考慮,老大現在一兒一女,老二你得加把勁,錢賺多少是多?賺那麼多給誰花的?”老爺子發話了。
桌子上沒人說話,武同塵老婆把頭埋的更低了。“小周,多吃點好東西補補,趕緊把身體調理好,開春了再要。”老婆婆往小兒媳婦碗裡夾了幾個菜。
“行媽,我現在吃的都不錯了,身體也好著呢。”她唯唯諾諾的回答道。
其他人也沒再說什麼,吃完飯大家去看了春晚,雖然是黑白電視,卻抵擋不住大家對春晚的期待和熱情,整個屋子裡洋溢著節日的味道。
武同塵看完了想看的電視節目,帶著兩個女兒回到屋裡躺在床上,開著電熱毯把兩個孩子哄睡著。看著天花板想事情,想明年的生意,想自己小女兒,快一年沒見了,想自己身邊的人和事,想一年多以前偶遇的李青。他開啟收音機,正巧裡面播放著譚詠麟的水中花:這紛紛飛花已墜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這流水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