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山巔微微起了一層霧氣,薄薄的,飄渺如仙境,豔紅的太陽已經沉下了雲層,只將雲層渲染上一層妖嬈的嫣紅,像是一片飄著少女香氣的胭脂海,那嫣紅的顏色又讓他想到了流影眉間的九尾鳳凰圖騰,妖豔美麗,又帶了絲不可侵犯的聖潔,和她臉上總是淡淡的表情正好相反。
或許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和王比肩而站吧,也只有這樣的女子能讓王如此不顧一切,墨淵想到這裡也笑了一下,他忽然覺得不顧一切這個詞很美好,一生若是能遇上一個可以讓自己不顧一切去對他好的人,那樣的人生也算是完整了,不再覺得盲目和遺憾。
他又回頭看了看自己親自督建的偌大宮殿,當建成時他覺得很自豪,現在卻覺得它很可笑,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是像家那樣的溫暖,因為住在這裡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和王后,而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甜蜜粘膩的很。
流影緊緊的靠在與大殿相連的那扇小門上,低垂的頭看不出什麼表情,其實她現在也很迷茫,甚至連自己該是什麼心情都不知道,聽到墨淵走出去的聲音,她趕緊離開那扇門,穿過偏殿去了那片用冰雪雕刻成的花園,花園不大,但是無論假山還是花草樹木,都是用千年寒冰一點點雕刻而成,細緻入微,美輪美奐。
然而她卻沒有半分心思欣賞讚嘆,怔怔的扔在苦苦思索自己現在該是什麼心情,即便是悔恨、憤怒也好,總之不要是現在這種空空蕩蕩的感覺,像是掉進了虛空裡,什麼都觸不到。
上天就註定了她是漣池的劫?不斷的給他帶來災難,如今就算是她這個“劫”想要一死了之,他的災難也停止不了了吧。
漣池調整好自己才在花園裡尋到了流影,她那茫然空洞的表情將他嚇得不輕,蒼白的臉色幾乎都成了透明的,襯得眉間的圖騰更加紅豔似火,彷彿那隻火鳳即將掙脫禁錮飛上九天,他焦急的將她緊緊抱住,沉沉的聲音帶著不可覺察的顫抖:“影兒、影兒……冷不冷……”
他很想問她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可是又忽然不敢了,他怕這突如其來的不和諧打破了這百年來好不容易盼來的安寧幸福。
他是魔界無所不能的黑暗之王,可是為什麼想要得到一份安寧幸福卻是如此困難?
流影被這突如其來的窒息驚得回了神,她慢慢將頭轉向漣池,看著面前不安的絕美臉龐,她幡然醒悟的笑了,微微點了點頭說:“是有些冷,”又貓兒似的往他懷裡鑽了鑽。
就是這個不算寬闊的胸膛,為她遮盡了風雨,擋住了一切傷害,無論這個人在哪裡,她相隨就是了,只要他需要,地獄又如何?
漣池不可思議的看著在自己懷裡拱來拱去的人兒,鬆了口氣般的無力靠在了原來流影倚著的廊柱上,但是雙臂卻是越收越緊,雙眸好似一湖被春風吹起了漣漪的池水,溫柔又專注的看著——他的妻。
漸漸地,那雙眼眸裡竟然泛起了霧氣,是啊,他好想哭啊,他還能緊緊的抱著他的妻,這種感覺,好幸福,整個胸腔裡都滿滿漲漲的,必須要找一種方式發洩出來才可以。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什麼,靜靜的一直到太陽完全沉下去,天光泯滅,四周安靜得再無半點聲息,哦不,還有對方相隨相合的心跳聲和淺淺的呼吸聲,這聲音是多麼美妙啊,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動聽的聲音,就連最有才華的詩人也完全找不出形容詞。
曾有人說,這世界上對所有人最公平的兩件事就是每天每人都只有二十四小時,還有每個人都要面對死亡,不管活著的時候如何風光能活多久,總有死去的一天,神佛魔都不能例外,即使那時也許整個天地都會泯滅。
所以,不管他們如何祈禱讓時間就停在相擁的這一刻,時間依然會無聲無息的流走,無情到絲毫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