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端上來了，董主任說：“這場酒我等了快半年了，今天終於如願了。來，咱們滿飲此杯。” 說完一仰脖子把一大杯酒喝下去了，培元和小義也幹了。 小義說：“你們早就認識啊，我怎麼不知道？” 董主任說：“這事要是從頭說起，還得感謝你嫂子，她嫌我在屋裡寫字有味，不讓在家寫，我就提著給小桶去湖邊蘸著水在石板上寫字，就遇到了你三哥，談話雖不多，但對我啟發很大，但你三哥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還有事要求教呢，他卻不現身了，我在那個地方不知苦等了多少次了，誰知竟然在柳林相遇了。” 培元說：“我那是年少無知，說話不知深淺，其實董主任的字是很好的。” 董主任說：“這就是你謙虛過度了，你當時說的那四個字真的讓我豁然開朗，茅塞頓開。” 李玲說：“上次董主任就說四個字，到底是四個什麼字啊？” 培元說：“你從包裡拿出上面那本字帖來。” 董主任接過來一看，字帖的名字是‘不二字析’。培元找到口字旁寫法，左側短豎上畫了一個圈，旁邊注了四個小字：狀如新月。 培元說：“這就是那四個字的出處，而不是我有多高的水平。” 董主任說：“也不能這麼說，書上知識多的是，你能熟練運用它時，就已經是你的了。” 培元說 ：“爺爺說，他看過你的文章，還沒見過你的字呢，如果你還在對自己的字不滿意，他倒有個建議。” 董主任說：“老師看過我的拙作？” 培元說：“當然，爺爺最開心的事，就是看到他的學生有所作為了。” 董主任說：“我知道了，是老師讓你問我那兩篇文章還儲存著沒有。” 培元笑道：“我就扮了一回高人。” 董主任說：“高人也不是那麼好扮的。” 徐桂英說：“別光說話，喝酒吃菜啊。” 董主任說：“說話也能醉人。” 李玲說：“只要一說書法，他就來勁，而且口出狂言。” 董主任說：“好，口出狂言才是真言，才是言之有物，” 培元說：“你別管我口出狂言，你敬徐科長和嫂子喝酒啊，小義也敬。” 董主任說：“你告訴我老師說什麼了？” 培元說：“如果你一直對自己的字不滿意，那就換換字帖。您當初為什麼選歐體呢？” 董主任說：“我的字偏軟，想透過歐體來糾正一下。” 培元說：“您臨過歐陽詢的行書嗎？什麼感覺？” 董主任說：“就是覺得不好寫，寫著寫著就回到楷書了。” 培元說：“您見過江主任的字嗎？您覺得怎麼樣？” 董主任說：“只見過鋼筆字，很漂亮，很有功力，好像也有歐體的影子，而且我看好多現代人的字，要好於古代的大家，為什麼卻不被推崇呢。” 培元說：“換帖吧，為什麼你對自己的字不滿意呢，是歐體害的。因為歐體跟您的 審美不吻合，從下意識裡就可能排斥它，怎麼能寫好它呢？您覺得現代人的字好，多半是因為現代人的字清晰流暢，說明您對流暢很看重，而歐體是最不流暢的字型，他的行書都脫不開楷書的束縛。” 董主任說：“你這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那換什麼帖呢？” 培元說：“換自己喜歡的，您覺得那個體好，就說明它符合您的審美觀，就容易寫好，這不是我的高見，是江主任的觀點，他二十多年前就提出這個觀點了，還在課堂上跟爺爺有過辯論，最後爺爺認可了他的觀點。” 李玲說：“董主任現在這麼忙，哪有時間寫字啊？” 培元說：“你不懂了吧，寫字只要入了門，就算沒時間寫，看到好字都高興，賞心悅目啊，欣賞也是休息。” 董主任說：“的確如此，有時看到好字，立馬覺得神清氣爽，賞心悅目，你給個建議，我換什麼帖？” 培元說：“這個必須您自己選，我倒是有一個可以作為參考的字帖，你看看，然後再比較一下其他的，選出自己最喜歡的。李玲你把包裡那本字帖也拿出來。” 董主任說：“怎麼還跟擠牙膏似的，捨不得往外掏啊？” 培元說：“還真有點捨不得，來時想著您這麼忙，如果沒時間寫字了，我就不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