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安看起來十分可惜,感嘆地說:「難怪你能掙這麼多錢,你們這種精英家庭,真是不能比……」
又嘆了口氣:「我要是像你這麼厲害,這麼財務自由,估計就不用看我爸的臉色了。」
嶽嘉明只能安慰他:「也就這幾年,很快你就不用了。」
沈惟安自嘲地一笑,又帶著點厭煩,說:「告訴你個秘密,我爸根本沒打算讓我暑假回去,他讓人給我報了這裡的培訓班,就那種商業管理課程,但我根本沒打算去,我打算偷偷溜回去看爺爺。」
「……你不去上課,你爸會知道的吧?」
「所以啊,我這段時間省吃儉用,打算僱一個人去替我上課。」
嶽嘉明:…………
沈惟安還真找到了個上課的「槍手」,託唐人街武館的洪拳大師傅找了個想賺零花錢的華人小孩,個子跟沈惟安差不多,反正那種培訓課的老師也不會看身份證明。
六月初,沈惟安回國,嶽嘉明去蘇黎世,兩人的機票在同一天,早上一起去機場,還是嶽沛特意過來送他們。
嶽嘉明坐在後座,有些沉默,天色才將將亮,街燈都還沒來得及熄滅,天空是灰藍色的,沈惟安在旁邊跟嶽沛說話,認真地感謝他願意當自己寄宿家庭的監護人,雖然這話每次見面他都要說。
嶽沛只是淡淡笑著,誇他有禮貌,又說嘉明一直獨來獨往,現在有你陪著他,我還得感謝你才對。
三個月,真的太長了,嶽嘉明想。
嶽沛把他們送到機場就先走了,兩人一起進入希斯羅機場的國際航站樓,時間尚早,嶽嘉明提議找個早餐店吃點東西坐一坐。
沈惟安自從過敏症痊癒後,時時刻刻都食慾好,兩人坐在一家連鎖三明治店裡點了吃的,他又跑到隔壁去買了炸雞,嶽嘉明現在看他吃魚吃蝦吃各種肉喝牛奶吃酸奶都不再忌口,也不用考慮分量,自己都跟著高興。
機場廣播著一趟趟的航班資訊,嶽嘉明突然問他:「暑假過後,你還回來嗎?」
兩人已經許久沒聊過這個話題了,但嶽嘉明知道沈惟安從來沒斷了要離開的念頭,直到問出來後才感覺到自己的緊張。
許多事情都很難說,三個月的假期可以發生很多事,也許有什麼機緣,也許沈惟安的父親突然就想通了讓他回去,一切都是未知數。
但嶽嘉明不想抱著這麼久的未知和忐忑,他想要爭取一下。
沈惟安咬著嘴裡的吸管,說:「沒什麼意外的話,還是得回來,雖然……」他看了眼嶽嘉明,沒再說下去。
兩人沉默了會,沈惟安又說:「如果真的只能在這裡熬到十八歲,熬到考完a-level,那就這樣吧,大學的話我會回國念,不管在哪個城市,到時候都可以把我爺接過去跟我一起住,我爸不照顧他,我照顧。」
「他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能自己就這麼走了不管他。」他說。
「嗯,我明白。」嶽嘉明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人與人的羈絆真的很神奇,親情的羈絆,愛情的羈絆,這麼麻煩,費人心神的東西,許多人卻甘之如飴。
以前嶽嘉明不懂,現在似乎有一些明白,心有所牽掛,即便會因為這份牽掛而失落、遺憾、痛苦,也好過平靜無波。
只是,他忍不住想,如果沈惟安愛上了一個人,當愛情跟親情互相矛盾,無法兩全的時候,他又會如何處置?
他不會問出這麼傻的問題,但他要沈惟安的一個承諾,於是說:「這樣安排挺好的,沈惟安,過完暑假回來吧,在這裡把最後一年唸完,可以嗎?」
他說得很平靜,卻正式,沈惟安不自覺也放下了手裡的炸雞,看著他點點頭,說:「好,我答應你。」
嶽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