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總算搶在時限以前開啟城門,我心裡卻沒半點興奮,只有種大難得脫的欣慰。這竹筒便是鄧滄瀾發訊號的那種火藥箭。
那士兵接過來,摸出火絨點著了引線,火藥箭帶著一抹火光直衝上天,在空中炸開一道火光。剛放完訊號,遠遠的忽地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隨江風滾滾而來,便如驚濤駭浪。
開始總攻了。我把長槍拄在地上,道:“大家閃到兩邊,守住城門!”
蛇人知道城門已失,已在全力攻擊此處。現在城門已開,錢文義一部的人絡繹不絕地衝進來,曹聞道一軍不時有生力軍補充,雖然被迫得步步後退,但陣形絲毫不亂。我又抹了把汗,對陳忠道:“陳忠,老曹真了不起,我們也不要幹看著了。”
陳忠點了點頭。他這人一向板著個臉,此時也露出一絲笑意,道:“將軍,我們贏了。”
現在當然還沒有贏,但事先的計劃正在一步步成為現實,蛇人的戰力已近強弩之末,而我們的攻勢才正要開始,的確已是心勝之勢了。這一次進攻,如果不是鄧滄瀾的水軍在上游牽制住蛇人主力,畢煒的火軍團在最緊急關頭助陣,也不會如此勝利。加上邵風觀的風軍團,地、火、水、風,這四相軍團第一次合力出擊,配合恰到好處,對蛇人的戰事,勝利的天平終於開始偏向我們一方了吧。
江風呼嘯,城頭火勢正在漫延開來。蛇人已被分隔得支離破碎,勝利,終於就要來了。城裡的殺聲此起彼伏。雖然知道我們已經取得勝利,但蛇人的守勢之強還是超出我們的意外,直到天色發亮時,它們才終於崩潰,四散逃去。
這一戰,橫野軍損失極重,雖然還沒有檢點傷亡,但我想傷亡人數總在一千上下。五分之一傷亡,這場惡戰恐怕會在我餘生的噩夢中不斷出現吧。我已累得幾乎無法站立,便是陳忠也已累得直喘。我在臺階上坐下,道:“陳忠,過來坐吧。”
陳忠也坐了下來。這一戰雖然慘烈,他身上除了登雲梯時肩頭受了一處小傷,另外卻毫髮無傷,我也不過是臂上被劃開一條口子而已,傷勢極輕。我剛坐下來,曹聞道也氣喘吁吁地撐著長槍走了過來。他簡直是從血池裡撈上來一般,走到我跟前,一屁股坐下,咧開嘴笑道:“統制,我們贏了!”
贏了麼?陳忠也這麼說。這一場戰役,我們是贏了,但戰爭還長得很。只是現在不好去打消他的興頭,我也笑了笑,道:“醫營呢?還沒來麼?”
曹聞道道:“快來了吧。”
橫野軍傷亡很重,天氣又冷,如果不及時救治,許多原本可以救活的傷員只怕會不治。我勉強站起身,高聲道:“快,把受傷的弟兄扶到背風的地方,陣亡的弟兄們都抬到一邊。”
這時廉百策從城頭走下來,道:“楚將軍,屠將軍來了,是不是集合……”他沒有和蛇人面對面交戰,雖然發箭助攻也累得脫力,但總不象我們那樣筋疲力竭。
我道:“我去接他吧,弟兄們先歇著要緊。”現在這時候,不是列隊形,讓主將看看樣子的時候了。我提起長槍,對曹聞道和錢文義道:“曹聞道,錢文義,走吧。”
剛走到城門口,便聽得有個人喝道:“你們是哪一部的?屠將軍前來,還有軍人的樣子麼?”
我有些惱怒。雖然當初甄以寧也說過,將有鬥將,有策將,而一軍主將,運籌帷幄比衝鋒陷陣更重要,可是屠方在後方督陣,現在過來,也不該如此不顧實際地亂罵。正想著,卻聽得屠方道:“蔣參軍,將士奮勇殺敵,讓他們多歇歇吧。醫官,快過來,加緊救護!”
聽得屠方這般說,我心頭才有些寬慰。屠方是個宿將,還知道體恤士兵,那個蔣參軍多半是個從軍的世家子弟,只會亂罵人了。我提了口氣,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剛走出城門,只見屠方帶著一些人正站在那臨時的碼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