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那少年走遠,後者腳步堅定。
他關上門,咳嗽幾聲,神色從容,他知道李觀一之後的道路難走,可以說是,走一步,就有一步的艱難,房子喬攙扶著他,道:「老師……」
王通夫子道:「你之後,就去陪著他吧。」
房子喬垂眸,輕聲道:「是……」
他之所以會對這位小師弟如此上心,幫助其勸說了元執第一個抵達江南,又動搖文靈均,風嘯的想法,為李觀一出謀劃策,常常去找文鶴。
這些都是因為王通夫子這位老師,否則,他這樣的秉性,溫和而疏離,不會對相處沒有多久的師弟如此認真。
房子喬低聲道:「之後的學宮論道,陳國,應國都有大儒。」
「素王詢問小師弟那裡。」
王通夫子溫和道:「我來吧。」
房子喬臉上有不忍,輕聲道:「老師,我來吧;陳國,應國有名家,名墨,縱橫家,雜家,還有我儒家其他的許多學派,諸子百家,並不虛假的。」
「而支援師弟的只有原旨墨家,公羊儒家這寥寥數派。」
「六位宮主雖然對觀一有好感,但是他們並不會去強迫其他的弟子去入哪一家,若是那樣的話,學宮早就湮滅了,這是角逐天下大勢的時候。」
「會比起過去八百年每一次的學宮論道更為嚴酷。」
「那時或許有上百位有名的大儒,大家,您的身體……」
王通夫子灑脫笑道:「我以一匹夫而已,又何懼他們?」
在他的院落裡面,最裡面的是一道垂下的白紙,上面用墨字寫著一行行文字,字跡清俊灑脫,卻又有莊重之感。
王通夫子鬆開了房子喬的手掌。
他看著那一行詩句,輕聲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這些話,若是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來的話,只是空話罷了,可他正在這一條路上走,那麼每走一步,年少時候吟誦的這些東西,就會多一分分量。」
「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
「我很希望他能走得更遠。」
「儒家子弟卻也還不至於依靠著道家的術數走下去,儒門弟子自有儒門弟子來保護。」
「不過,只百家流派罷了。」
「老師的意義,就在於此了。」
王通夫子淡淡笑道:「且去會一會學宮的諸子百家。」
「學宮八百年,終究積累下了許多的汙垢,素王他們勉力支撐學宮的方向不變,卻也難以把這些流毒清掃乾淨,若觀一接手,會形成類似於世家門閥的學閥。」
「那時候科舉之中,會有蠹蟲。」
「我會清掃這些東西。」
「學宮這樣的地方,就該……咳咳咳……」
「就該,乾乾淨淨。」
………………
李觀一安靜走在學宮的大道上,他是第一次抵達這裡,確實是覺得風光不錯,學宮弟子似乎是到了學習的時辰,路上沒什麼人,想著凌平洋還有一段時間才回來,一時倒是有些無趣。
李觀一視線掃過,卻微微一怔。
在那裡,一名三十餘歲,鬍子拉碴的男人頗為扎眼。
穿著一身長袍,卻又佩戴劍,坐在學宮一側的一處荷塘旁邊,哪怕坐在石頭上,也是脊背筆直,頗為有禮數和法度,正在自斟自飲,雙目卻失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李觀一好奇,走過去道:「這位兄臺?」
姬子昌迷迷糊糊抬起頭,看到少年人在自己前面。
姬子昌瞬間驚醒。
李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