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門。
“進來。”
門開了,又闔上,沈贊懶懶地問:“這回聽話了?把粥端過來吧。”
那人端著清粥走到了床邊,沉聲道:“起得來麼,我扶你?”
沈贊一頓,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也不看人,直接道:“傷口好疼,起不來。”
“我扶你。”那人回身放下粥碗,回來靠近沈贊,一手穿過沈讚的頸,穩穩地將他撈起來。
沈贊抬眼怔怔地看著他,由他抱著自己起身,坐直了才道:“賀公子屈居沈府已近月餘,何時返京?”
賀玄搖搖頭:“我不回去,這裡很好。”
沈贊彎起嘴角笑笑:“聽聞賀公子與舍妹整日出雙入對,看來要選個好日子成婚了。”
賀玄皺起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那日你醒來,我已說過此生不會再離你遠去,也不會再回京城,若你嫌我寓居沈府,我會搬出去,只是你得和我一起走。”
“呵,和你走,去哪兒?住泥牆灰瓦麼?”沈贊低聲笑道,“賀公子拿什麼謀生呢?莫不是學我一般教書去?”
賀玄道:“在你養傷期間,我已代你在如風書院教書,如今確是一位教書人。”
沈贊挑眉:“好哇,竟敢搶我飯碗。”
“若你傷好,我自會卸下擔子交還於你。”賀玄認真道。
沈贊撇撇嘴:“那你不又無所事事了麼?”
“自然不會。”賀玄站了起來,抬手從衣襟內側掏出一塊金牌,道,“府衙的太守一職已空懸月餘,我還未上任,怕是府衙的人已亂成一團。”
“你——”
沈贊氣絕,賀玄俯身摟住他,輕聲道:“沒與你說,是不想你多慮,此時告與你,確是時候。這些信你都看了?該是明白我的心意才對。”
沈贊飛了他一記眼刀,道:“這些信是今早送來的,我怎知你在京城是如何想的?我倒是聽聞你要成婚了,恭喜恭喜呀。”
賀玄納悶:“每寫一封信,我便差人快馬送來,怎會收不到呢?”
聽他這麼一說,沈贊也奇怪起來,然而想到守城計程車兵都是蕭霆真的人,忽然明白了一切,應該是他扣下了所有信件,欺騙沈贊賀玄在京城過得風生水起,日子扶搖直上。
“他這人……”沈贊苦笑,他受了蕭霆真一劍,算是兩清了,那人自那日兵敗後便不見蹤影,而江安王白嘯之已被蔣冰押回京城,江安王府所有人都隨著軍隊去了京城,怕是凶多吉少。
賀玄明白他說的是誰,直言道:“蕭霆真逃了,皇上下令全國搜捕他,而這事已與我無關,全權交由蔣冰處理了。”
蔣冰押了白嘯之回京,怕是官位直升,這一看便是白止的意思。看來,小皇帝不再是那個只會哭的孩子了。
“金陵太守是皇上硬交予我的,他怕我一個丞相忽然辭官引得聲名狼藉,此番算是貶官,但還算保住些面子。”賀玄解釋道。
沈贊一聽,忍不住替他抱不平,憤然道:“貶官早已是聲名狼藉,何必呢!”
見他恢復往日氣力,賀玄欣慰地笑了笑,如今他無事一身輕,不用再板著臉,做那個嚴肅刻板的丞相大人了,實在太舒服。
沈贊猛地看見他的笑容,心裡酸澀不已,明白若是此刻自己還不放下身段,實在是太虛偽了。若得一人情深,此生何懼?
“賀玄,我……”沈贊頓了頓,腹中醞釀了一番話語,想娓娓道來,卻是堵在喉中不知進退,“我想與你說……”
賀玄捧住他的下顎,強迫他抬頭看著自己,不容反抗,“說下去。”
沈贊碰上他澄澈堅定的眼神,忽然來了氣力,笑盈盈道:“我不過是想說,我沈贊,此生定不負你賀玄,若再違心,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