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止在此,她在沐王府過得還算悠閒自在。
紅鸞拿開抹淚的手,露出兩隻紅紅的圓泡,蒼白的面上竟透出懼色:
“小姐,你不知我剛剛瞧見了什麼!是,是屍體呀!”
韓素唇角輕勾,不置可否:
“小丫頭,你也不是頭一回見著了死人。”是了,韓素隱姓埋名混跡江湖時做的是醫者的行當,還是個名氣不小的醫者,紅鸞跟著一個醫者自然是少不得要見死人。
那丫頭聽到韓素這般作答,似有些急了,雙手亦不自覺舉過頭頂揮舞起來:
“可是這回不一樣!這回,這回。。。”她說著說著面色又變了,胃裡則再起一陣翻湧。
紅鸞此刻所說的,所懼的是什麼,韓素其實再是清楚不過。因為在嫁進來不久後她便已親眼見過了。
那時她才剛入王府,正是百無聊賴之際,一得了閒便會繞著王府的亭臺樓閣之間溜達幾圈,再回到所住的清水閣獨自下下棋看看書,如此將時間慢慢打發過去。那時的悠閒可說與她在禺山上時有得一比,叫她短暫的忘卻了起身在何處,亦忘卻了她已成了何人的妻。
而叫她想起自己此刻境遇的物事,正是一次閒逛時遇上的。那日她如常溜達著,卻碰上一群僕人抬著些什麼朝王府側門處去。她起初並不曾在意,只不小心一瞟,卻被驚了個寒意肆起。
那些人抬著的人,甚至已不能稱之為“人”,更應說那是一團腐肉,骨肉黏連得融合得早已看不出原貌,站在丈外韓素竟還能嗅到其上散發的陣陣惡臭。那般慘狀,饒是見識過饑荒中的餓殍遍野、疫病中的腐屍滿地的韓素亦生出不忍目睹之感。然不知為何,只那一刻,對那些情狀她竟隱隱的生出了熟悉之感。
再到後來,時日一久,見得多了幾次她竟也沒了感覺。
韓素望著紅鸞半晌不曾說話,那小丫頭卻兀自走來扯上了她的衣袖,面上頗有急切之感,低聲細語道:
“小姐,要不,我們想法子逃吧?”
“胡鬧。”韓素輕聲叱道,扯出紅鸞爪中的袖子,朝書案邊走回去。
紅鸞跨步跟上:
“小姐,你進了王府半月還不曾見過王爺一面,本已是受了委屈,如今,如今。。這王府這般駭人,我們不如早早離開。。”
“紅鸞!”韓素揚聲打斷。
紅鸞縮了縮脖子,怯怯望她。
韓素輕嘆。連紅鸞都覺得她受冷落了,可她仍覺得事情不是那般。
韓素至今不曾見過沐王,原因主要有二:其一是因著沐王一早生了病,其二便約莫是因著他們“夫妻”二人“必須”相見的理由,都和被風吹過的香灰似的,一個個散的無影無蹤,無跡可尋了。
比如原本成親後,依禮他們是應進宮面聖的,只是東嘉的小皇帝心念皇叔身子不適,便免去了這一遭。比如韓素本該出嫁三日後攜夫歸寧,可惜的是,東嘉恰好是四國之中唯一沒有這一習俗的國。再比如每日夫妻理應是要一同行那晨昏定省的,可這沐王府中並無長輩,也可以說,這整個天下都已沒人敢稱是沐王的長輩,於是這一遭便也免去了。
只是心念著這些,比起委屈,韓素更多是覺荒唐,到後來卻成了不安。
按理來說,沐王若是因著想拉攏她的父親定王而應了這樁婚事,此刻便應與她作出恩愛之態才是。若他知道她是棄子,只是藉著迎娶她暫緩與父親決裂的時機,以世人所傳的他暴虐的性子便又不該如此優待她,整日好吃好喝的供著。
韓素嫁來之後,侍女們對她的照料可謂體貼入微,菜式慢慢都成了她喜歡的,房中的擺設逐漸換成了她最適應的,連侍女的著裝都漸漸成了她偏好的素雅之風。這些事發生著,期間卻從不曾有人問過她的喜好。這個王府的人單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