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比普通計程車卒更清楚,朝廷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朝野上下齊心合力,普通民眾緊衣縮食,源源不斷地供給著鎮北軍所需要的糧草,甚至過了一個寒冬,現在的軍營裡依然能夠吃到新鮮的豬肉,軍械盔甲方面更是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谷河的地形確定了……如果鎮北軍想把金帳王庭攔在那一線之外,意味著需要正面抵抗十餘萬草原鐵騎,而那必然將是現在的鎮北軍最不想面對的野戰!
鎮北軍當年橫行大陸北方,出入草原不忌,最普通計程車兵也擅騎精射,何曾畏懼過野戰?但現在他們卻是不得不刻意避著野戰,因為他們有個最致命的問題:缺少戰馬。
華穎打破了場間的沉默,他走到徐遲身前單膝跪下,平靜而堅定地說道:「守不住就死。」
徐遲看著他花白的鬢角,看著他這些年被邊塞苦寒天氣折磨的極速老化的容顏,心情有些沉重,但臉上卻沒有顯露出絲毫,說道:「錯,就算是死,你也要給我守住。」
華穎毫不猶豫,應道:「遵命。」
徐遲將他扶起,看著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感慨說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華穎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與金帳王庭開戰以來,他便一直守在大唐疆域的最北方,身為先鋒,承擔著最重要也是最沉重的任務,雖然他的麾下現在擁有鎮北軍僅存的騎兵,但依然守的十分艱難。
如果不是他自己武道修為極高,唐軍防禦極嚴,甚至有好幾次他都險些被草原上的強者暗殺。
但華穎從來沒有任何怨言,甚至當徐遲想要把他調回北大營休整時,都被他非常嚴肅地拒絕了。
鎮北軍上下其實都明白這是為什麼,就連遙遠的長安城裡,皇宮裡的貴人和軍部的大佬也明白其中的原因。
華穎姓華,華家的華,華山嶽的華。
華山嶽跟隨李漁謀叛事敗,當場身死,與他一道從固山郡秘密反京的那些軍官,則是被寧缺送到北大營,用軍功換回榮譽,數年時間過去,那些人已經沒有幾個還活著了。
受到此事牽連,曾經威名赫赫的華家也迅速衰敗,現在便只有華穎還在軍中擔任著重要的職位。
所以華穎很拼命,他要用自己的命替華家拼出個千世不倒,拼出個光彩奪目,拼出個意氣風發。
徐遲說道:「不要太拼命,活著最好。」
華穎沒有正面回答這句話,說道:「我們會勝利的。」
大唐正始六年,西陵大治三千四百五十五年,春末。
大唐鎮北軍先鋒,於渭城南一百七十里處,與金帳王庭騎兵相遇,連戰十餘日,有勝有負,其後鎮北軍主力悉數北上,於谷河一帶擺開陣營。
世間最強大的兩個軍事力量,正式開始較量,又連戰十餘日,有勝有負,但谷河依然在鎮北軍的營後,金帳騎兵未能南下一步。
雙方暫時休整,重新進入對峙之中,只是誰都清楚和以往不同,這一次的對峙不可能持續數十天甚至數年,最多一兩天,戰火便將繼續燃燒。
鎮北軍為了將金帳王庭的騎兵擋在谷河以北,付出了極慘重的代價,因為他們嚴重缺少戰馬,哪怕是弓刀最嫻熟、騎術最精湛的老兵,現在有很多都只能手持朴刀,做為陣列的側翼掩護,而無法上陣殺敵。
最強的鎮北軍鐵騎,就因為沒有戰馬,只能當成步兵使用,無論在誰的眼中,這都是暴殄天物,然而又有誰能改變這一切呢?
從當年西陵神殿逼迫唐國簽下和約,向晚原被割讓,戰馬被當作戰利品交出的那天開始,現在這令人憤怒無助的一幕,便是已經註定的事實。
新生的朝陽從東方升了起來,那些視力最好的軍中強者,或是停留在後方的將軍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