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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神官聽著葉紅魚的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沒有想明白,因為他一直生活在道門裡,除了最開始那些年,便從來沒有聽誰直呼過這個名字。

片刻後,他才醒過神來,怒視寧缺,心想即便你是夫子的親傳弟子,居然敢直稱偉大的裁決神座的名諱,如此大不敬亦不可接受。

然而他憤怒的目光,在觸到那塊腰牌後,頓時一凝。

看著這塊樣式普通的腰牌,紅衣神官蒼老的眼眸裡,湧現出極為震驚的情緒,他想起去年回神殿述職時聽到的傳聞,想起傳聞中寧缺身旁那個小侍女,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每一道皺紋都變得蒼白。

他忽然間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連續忘記這麼多重要的東西,既然書院十三先生出現在眼前,那個人又怎麼會不在?

老且糊塗,便是昏庸,昏庸如己,哪裡還有資格在紅衣神官的位置上繼續坐下去,今年回西陵述職的時候,如果羅大統領還是不肯放手,那便從了吧。

然而老且昏庸又如何?時隔十六年,自己終於再次見到了這塊腰牌,空蕩蕩十六年的神座上,終於再次出現了光輝,什麼都足夠了!

蒼老的紅衣神官,在看到那塊腰牌後的極短時間裡,想到了很多事情,然後他轉身望向那輛黑色的馬車,緩緩地跪了下來。

看到這幕畫面,幽靜的道殿裡響起一陣驚呼。

寧缺並不意外,他的腰帶裡有很多塊腰牌,只不過世間的人們總是隻能記得其中的一些,卻經常性會忘記另外一些。

只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仍然令他感到有些奇怪。

那位紅衣神官跪倒在黑色馬車前,雙掌落在微顯粗糙的石地上,花白的頭髮微顫,喃喃念著一些什麼,目光裡再也找不到絲毫震驚或驚恐的情緒,只能看到無盡的感傷追思,還有無比虔誠的興奮與激動。

場間的人們依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那輛黑色馬車裡坐著的人是誰,即便是西陵神座親身降臨,也不至於令紅衣神官行出如此大禮。

只有那名中年神官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身為紅衣神官最信任的下屬,去年紅衣神官自西陵神殿述職歸來以後,他曾經在很多個深夜裡,看到紅衣神官飲醉後狂喜如歌的模樣,斷斷續續聽到過一些什麼,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在紅衣神官身後跪了下去。

紅衣神官對著黑色的馬車重重地叩首行禮,然後帶著無盡的恐懼或者說敬畏,顫著聲音說道:「恭迎光明之女降臨人間之國。」

光明之女這四個字在建築裡緩緩飄蕩,未來得及撞到牆壁,便消失無蹤,然而在人們的耳中依然像雷鳴般在持續。

只聽得密密麻麻的布料摩擦聲,膝頭觸地聲,重重的叩首聲,在幽靜的白色道殿裡密集響起,人們無論是站在石階上,還是正在頌讀教典,在聽到中年神官那句顫抖的話語後,都以最快的速度跪了下去。

人們對著那輛黑色的馬車頂禮膜拜,敬畏不敢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

桑桑微顯疲憊的聲音,從黑色車廂裡響起:「都起來吧。」

沒有人站起,因為場間地位最尊崇的紅衣神官,依然跪在黑色馬車之前。

從聽到那個聲音的一刻起,渾濁的眼淚便開始在紅衣神官蒼老的臉上縱橫,深刻的皺紋頓時被打濕,就像乾涸無數年的龜裂大地,終於迎來了春雨。

他淚流滿面,渾身顫抖,幸福得忘記了站起來。

第四十七章 光明的藥(上)

去年春天,長安城北,無名山頂那株松下,光明大神官與顏瑟大師決戰之前,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都留給了桑桑。顏瑟留下的是驚神大陣的陣眼杵,讓桑桑轉交給寧缺,光明大神官留下的是一塊腰牌,而且就是留給桑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