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包裹著自己的濃稠黑暗,隱約透出血液般蠕動的暗紅……
那是……
不等他細細研究,肩頭忽然傳來輕輕的一拍。
枇杷冷不丁地回過神。
下意識地轉過身卻直接對上一個人胸膛。
枇杷退後幾步抬起頭,這才看清眼前這個正呲著一口白牙對著自己呵呵傻樂的青年,不是阿六又是誰。
“喲,好久不見啊,小枇杷。”阿六先生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健談,絲毫沒有長時間不見的生疏感。
枇杷說不上來和眼前之人有多熟。
但還是儘量客氣地打了個招呼:“你好,阿六先生。”
枇杷總覺得阿六先生有些過分的開朗,就像是永遠不知道但鬧為何物。
而他也似乎從來沒見過,對方露出過除了笑之外的表情。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作為當年雪崩中唯一的倖存者,送回了蘭公子的死訊。
公主府的大火之後,枇杷就沒有見過任何一名府中之人。
據說那場大火發生在後半夜,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絕大多數人都死在了睡夢之中。
枇杷曾以為阿六他們也沒能夠倖免,但如今看來顯然並非如此。
像是讀出了少年心中的疑問,阿六先生再次揚起一個十分爽朗的笑容。
“那天晚上,阿六我呀恰好在執行主人的命令,所以剛好逃過一劫。”
阿六笑著說道,那語氣完全不像是在談論一場死傷慘重的災難。
儘管知道,對方並沒有必須為此而感到難過的義務,聽見阿六這般輕快的口吻,還是讓枇杷感到了稍許的不適。
正想著找個什麼藉口告辭,忽而對上一張放大的笑臉,嚇得他一個激靈。
“小枇杷難道就一點都不好奇,我那天晚上究竟在執行什麼任務嗎?”
阿六彎著腰笑眯眯地問道,那語氣就像是一個大人正善意地逗弄著一個牙牙學語的幼童。
枇杷卻彷彿在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睛裡,窺見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他直覺這是一個陷阱。
“都已經過去的事情了。”
枇杷搬來之前用於應付常禮的那套說辭,但是很可惜,一樣的套路並不適用於眼前的青年。
肩膀被輕柔而不失力道地穩穩按住。
青年的身影緩緩壓下來,擋住了枇杷眼前的那一點光亮。
明明是站在陽光之下,阿六臉上的表情卻幾乎完全籠罩在了陰影之中。
——看不真切。
只有帶著笑意的開朗嗓音,還是一樣地清晰傳入枇杷的耳中。
“真是無情的人呢。嘖,若是叫那個小心眼的大少爺聽見,八成又要大吵大鬧了吧。”
“……”
“讓我猜猜,如果有機會再見到死去的人,小枇杷第一個會想見到誰呢?黎宵,還是蘭雲止?”
:()白月光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