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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後日談-新世界篇(十八)

低的嗓音顯露出一種別樣的磁性。

【無論遇到什麼樣的煩惱或是困惑都隨時歡迎,我會很願意傾聽,並且相應地給出一點小小的建議。如果那是你希望的話。】

十足誘人的話語。

但對於置身囹圄的少年而言,毋寧說是一個甜蜜的陷阱。

只要輕輕向前一步,徹底地放棄抵抗,就可以順應重力的拉扯,墜入那裹挾著奇妙香氣的溫暖懷抱。

可是,誰又能保證下一秒不會突然撲空,然後向著萬劫不復的下方墜落呢?

喻輕舟甚至已經不那麼在乎死亡了,無論是他自己的,還是其他什麼人的,但他依舊對此有種平順的妄想。

假設能夠捨棄對這個世界任何的留戀,愛也好,恨也好……把一切拋諸腦後,就那麼不顧一切地沉入死亡冰冷的懷抱中未必不是一種圓滿。

如果活著本身已經無法令人期待,不如就讓其變成通向那個安詳結局的中間過程,這個過程可長可短,甚至——在喻輕舟看來,就算直接省略也沒什麼大不了。

曾經,他有過一次那樣的機會。

那個時候,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氣息奄奄地倒在灌木與碎石間,鼻腔、咽喉與肺腑間全部被濃稠的血腥味灌滿。

他感到了劇烈的痛楚,感到死亡將近。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散架了,至少也應該斷了十好幾根或者好幾十根骨頭。

全身上下要麼麻木,要麼火燒火燎地痛著……沒有人會來救自己,他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母親死了,父親死在了母親的前頭,除此之外的其他村裡人,他是希望那些人全部死掉的——儘管已經看到最討厭的人葬身火海,但是還不夠。

所以在跳下來的時候,在短暫墜落的過程中,滿懷惡意地許下了那樣的願望。

可是真正掉下來之後,他好像也沒有那麼在意那些人的死活了。

也許,他從來就不在乎那些人是生是死,只是因為深愛的母親痛恨著那些人,所以才恨屋及烏也說不定……

也許他會產生這種奇怪的念頭,不過是因為著地的時候摔壞了腦子也說不定……

唯一肯定的是,他那時又累又困。

被血糊住的的眼皮沉得厲害,而且他完全感覺不到另一隻眼睛的存在,也許是在摔落的過程中掉出來了?

他不知道,完全不想思考。

只想要……想要睡覺。

——很奇怪,明明都這麼痛了,怎麼還能睡得著?

他甚至還隱約感到了一種奇異的舒適感。

後來喻輕舟在書裡得知,那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運作的後果。

極端的痛楚往往可以帶來極致的舒適,這也是為什麼有些人甘於在情事中充當受虐的一方,並且樂此不疲的其中一個原因。

但那時,作為從小生長在偏僻村落的尋常孩童的枇杷不會知道,只以為這是死亡的正常流程。

那一刻,男孩兒甚至因此而心懷感激,原來人在瀕死之際的痛苦會得到消解……這麼一來,他的母親至少不會死得那麼痛苦。

既然活著的時候已經受盡了苦楚,那麼死亡的時刻理應得到一些,那是幼小孩童心中的天真妄想,或者說強烈的期許。

——會有死後的世界嗎?

——他們又是否能夠在死後的世界相聚呢?

願望是矛盾的。

孩童一邊渴望著再次體會母親懷抱的溫暖,一邊又對自己的母親抱有著深切的同情……對後者而言,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徹底割斷與那個村子的聯絡來的比較好。

而自己的死亡與其說是一條生命的消逝,還不如說是一樁罪行的落幕。

所以,在沉入黑暗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