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有兩件武器,一件是柔韌的長鞭,一件是收在鞘中的長劍。
一件是他自己得來的,另一件來路不明。
長劍本無鞘,可是無鞘的長劍顯然不便攜帶,所以一直以來,黎宵都在找合適的劍鞘。
“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不是太寬就是太窄。”
“既然現有的裡找不到合適的,為什麼不另外打造一個劍鞘呢?天下的能工巧匠那麼多,想來並非難事。”道人這樣問道。
——是啊?為什麼呢?
黎宵想,大概是因為自己總覺得,這世上一定存在著,能夠與這把劍配套的那個獨一無二的劍鞘。
而他不信自己找不到。
畢竟妖生漫長,而黎宵並沒有什麼其他特別想做的事情,再者說……
“如果另外打造了一個劍鞘,那世上豈非又多了一把無劍之鞘?”
黎宵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思來想去,結局終歸是不完滿。
這就好像頭腦中那段殘缺的記憶,迂迂迴回地斷在了半中間,左邊是斷崖,右邊是迷霧之海。
繞來繞去,總繞不出名堂。
“倒看不出,你還挺有心。”道人笑笑。
也不知是真心誇讚,還是話裡有話。
黎宵不擅長琢磨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索性放到一邊。
然後將從外頭帶回來的裝著食物菜蔬的布口袋,隨意地丟在了桌子上——桌子還是那張漆料斑駁的小木桌,隨即發出吱嘎一聲響。
旁邊的地上還丟著一對兒受傷的野兔,個大肥美,是黎宵打算晚上烤來吃的。
他本不是求佛修道之人,也不喜歡吃素,就連吃熟食都是近些年才養成的習慣——不是必須,單純的滿足口腹之慾而已。
那邊,喻輕舟垂眸打量匍匐在地的小小生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黎宵猜想,對方八成是動了憐憫心。
——但,那又如何?
反正這兔子他是吃定了。
自己是欠了債,又不是賣了身。大不了就真的打上一架——黎宵看這道人不順眼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是輸也輸個痛快。
黎宵心裡盤算著,進廚房轉了一圈,找到一些合用的香辛料,出來發現喻輕舟正伸手逗弄晚上的食材,還從口袋裡翻出菜葉子餵給兔子吃。
黎宵瞥了一眼,發現兔子折斷的後腿骨似乎已經被掰正過來,正一左一右翕動著鼻子,仰著頭大口咀嚼菜葉,發出咔嚓咔嚓的清脆聲響。
道人臉上帶著笑,近乎溫柔地注視著手邊聳動著的小小絨球,嘴角處浮現淺淺的笑渦,看模樣簡直像個得了趣的孩子。
見此情形,黎宵不由地抿了一下嘴。
不過無論如何,既然主意已定,他的決心就不會改變。
“很可愛……不是嗎?”喻輕舟低著頭輕聲說道,彷彿自言自語一般。
對此,黎宵很是不以為然,冷哼一聲道:“可愛什麼的,可不是用來評判食材的標準。”
“是麼,原來不會因此增加食慾嗎?”
說話間,喻輕舟忽然抬眼看向少年,臉上的笑意不減,話語中的真誠卻令後者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心底有種奇異的違和感。
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話,這個人……真的是道士嗎?
“你真的是道士嗎?”黎宵直言不諱地問道。
聽到這話,喻輕舟笑起來,那是一種開懷的中略帶狡黠的笑。
接著,彷彿要驗證少年的猜想一般,道人——也可能只是看起來像道人的男子,忽然微笑著說道:“其實除了燒烤,紅燒也是不錯的做法,或者可以都嘗試一下,畢竟我們有兩隻兔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