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嘉明抱著紙箱走到門口,沈惟安接了過來,看他關上辦公室的門,嶽嘉明平淡地說:「聚散離合,人生常事,成年人的世界不就是這樣。」
大門合上,兩人一起去等電梯,嶽嘉明的人緣很好,來公司只不過短短一年多,驟然聽說他要離職,財務部門原本要給他辦個告別趴,都被他拒絕了,倒是自掏腰包請部門吃了頓豪華下午茶。
這會電梯裡遇到同事,還有膽子大的人問他:「嶽總,您什麼時候再回來啊?」
沈惟安瞥一眼過去,嶽嘉明淡淡笑著,回話給小姑娘:「應該不會了吧。」
在機場告別的時候,沈惟安到底忍不住問了那句話:「我能來看你嗎?」
「當然可以,隨時。」嶽嘉明說。
他知道沈惟安很忙,集團剛剛從壟斷案脫身,百廢待興,ceo也不能擅離職守,只心領了沈惟安的惦念,知道人在告別的時候情緒濃度會達到巔峰,但那只是一時。
再次抵達蘇黎世,是馬修斯來接的他,當年嶽嘉明第一次來這裡實習跟著的維克多的助理,現在也已經年逾半百,頭髮鬍子都成了灰白色,唯一不變的是整整齊齊的三件套西裝。
當年維克多和虞姿分手並拆夥的時候,馬修斯選擇繼續留在公司,而後一路升遷,成為了這間公司的合夥人。
某種程度上,他也完整見證了嶽嘉明從一個青澀的高中生成長為金融殺手,每年暑假嶽嘉明過來實習,都是他擔任的導師。
「我媽還好嗎?」坐進車裡後嶽嘉明問道。
「還不錯,她很樂觀。」馬修斯說,他開了一輛四座跑車,蘇黎世初冬的白天並不冷,車開啟了敞篷,馬修斯帶著墨鏡,嶽嘉明覺得年輕時的他像老古董似的,在老了之後反而多了些張揚,竟然剛剛好。
「現在有些什麼症狀?」
「偶爾頭疼,醫生說那顆腫瘤的位置不太好,壓迫視覺神經,有時候她會間歇性失明。」
嶽嘉明怔然,這些虞姿在電話裡都沒有講過,他的媽媽要強了一輩子,到了這樣的時候也不願露出軟弱的一面。
看他的樣子,馬修斯安慰他:「她有很好的照顧,忘了跟你說,我兒子現在是實習醫生,就在她住院的那家醫院,看護什麼的都是他親手安排,別擔心。」
嶽嘉明點點頭,真誠地說:「謝謝你,我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
馬修斯拍了拍他的肩。
蘇黎世大學醫院,世界排名7的醫院,頂級醫療資源。
馬修斯帶嶽嘉明先去病房,佈置得雅緻幽靜,也是這裡最貴的套間,虞姿的狀態看起來跟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仍然燙著標誌性的大捲髮,頭髮染過,泛著潤澤的烏青,正坐在小露臺上喝茶,披著一大塊米色的羊絨披肩。
聽到屋裡來了人,虞姿只稍微側了側身,並沒回頭,嶽嘉明走到母親身後,雙手搭上虞姿的肩,很薄很瘦,虞姿握住嶽嘉明的手,在掌心輕輕摩挲著。
嶽嘉明彎腰從背後抱了抱她,輕聲說:「媽,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虞姿笑了笑,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臉,說:「不是什麼大事。」
嶽嘉明坐到虞姿旁邊,馬修斯也坐下,這時嶽嘉明才發現虞姿的不對勁,他明明坐在她的左手邊,而虞姿看她的目光卻從他和馬修斯中間穿了過去,而且呆滯。
他心中揪緊,試探地在她眼前揮了揮手,那眼睛渾然不動,嶽嘉明明白了。
他沒說什麼,只更緊地握住母親的手:「媽,會好的。」
這時有人端著託盤進來,是一個個子很高,很陽光帥氣的年輕人,金髮,碧瞳,鼻樑高挺,穿著醫院的白色制服,馬修斯朝他招手:「科林,來,給你介紹下,虞姿阿姨的家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