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們都禁不住全身顫抖。
紛揚的落雪停止了飛舞。那一瞬間,萬物的核心似乎都被抽空。
只見她白色的衣袖似乎被微風揚起,她的手在月色中輕輕劃開了一道弧圓。這一劃毫不著力,彷彿只是輕輕拂去鮮花上沾染的晨露。然而正是這不經意的一拂,這雪山、這寒冰、這落雪、這星、這月、這人,似乎都如同宇宙本身的渣滓,被她輕輕拂去一般!
相思的臉色陡變。這恆河大手印的起手勢,原來她曾經見過!
就在樂勝倫宮中,卓王孫曾經帶著她,以溼婆之弓的力量,藉此招衝破樂勝倫九重伏魔鎖!
然而,同樣是這一個起手勢,卻在丹真手上展現出完全不同的姿態。
如同明月與烈日的對比,丹真的此招,更為優美、柔和——或許也更接近此招本身。
大地深處傳來一聲隆隆裂響,崗仁波吉峰頂沉寂千年的積雪,突然宛如受了諸天神魔的召喚,一起呼嘯、一起躍動!
重重積雪宛如不周山坍塌時傾瀉的炎天,以吞噬八荒、覆蓋萬物的威嚴,奔湧而下。
這足以震天捍地的雪崩,終於還是引動了。
大地拆裂,數十藏密大德幾乎站立不住,眼中也透出濃濃的惶恐——為這終於無法避免的末世天劫而惶恐!
天河亂瀉!
丹真站在崩雪中心,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手指又是輕輕一拂。
這個手勢,和剛才的完全一樣,只是方向卻截然相反!
大地的顫抖停止,無邊陰霾瞬息一掃而空,大地又是一片純淨的琉璃境界。,一塊岩石,一片落雪,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毫髮無損,彷彿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丹真的手就靜靜虛懸在夜風之中,彷彿那被她發動的諸天滅劫,又被她輕易凝止在掌心。她就是一切的守護者、調和者,一切秩序的定義者、維護者,一切力量的發動者與歸往者。
她就是這凡世上唯一的神祗。
她注視著卓王孫,淡淡笑道:“平心而論,這一招你能否接下?”
卓王孫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良久,嘴角浮出一個冰冷的微笑,道:“恆河大手印共有三重變化,我只想知道,這最後一重是何等樣子。”
丹真冷笑收手,道:“恆河大手印有無數傳說。其實,每一種都是真的。它既是佛陀留下的降魔大法,也是西王母最強的招式。傳說大禹登上天庭之後,向始祖之神伏羲、女媧要求見識天下最強的劍法,於是伏羲用昆明池下的劫灰鑄劍、女媧創造出劍奴皇鸞——也就是後來的西王母。”
“皇鸞誕生的目的,本是為禹演練一招極天人造化的劍法。此招既是天下最強的劍法,也含有天下最強的詛咒——出此招者,將一切遺忘,直到下次青鳥之血匯聚;而見此招者,則會在中途雙目破碎。因此,這所謂至美之一招,其實是不可見的。這是女媧對狂妄的禹開出的一個玩笑,一個懲罰。”她注視著卓王孫,嘆息道:“你比傳說中的禹還要狂妄,但如今,還不到這一招來懲罰你的時候。”
她搖了搖頭,又道:“你可知道,為何千萬年來,絕無人能抵擋此招?”
卓王孫不語。
丹真眸中透出深深的笑意:“因為這就是神的力量。你可以拿起溼婆之弓,那不過是因為你是溼婆在凡間選定的化身。你也可以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但你還不是溼婆本身,你的力量,是藉助神的榮耀而存在,你,卻只是凡人。”她的目光在卓楊二人身上游走,緩緩道:“我們三人,擁有相同的覺悟的機遇,不過至今只有我得到了。我如今不需藉助西崑崙石,就可以運用毗溼努的力量;我無需用劍,卻可以施展西王母的至美之招。在我面前,你們現在如同螻蟻。——因為我已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