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羋陸拉過古秋的手,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的外表,語氣急切地問,「斛律偃他怎麼了?為何我要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古秋反手抓住羋陸的手,她的眼神裡有著深深的憐憫。
「六六,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斛律偃那個孩子被獻祭過,他是不完整的,能活到今日甚至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是他最大的幸運了。」古秋緊緊抓著羋陸的手,言辭懇切,「那個祭祀臺上前前後後躺過那麼多斛律家的孩子,你看哪個活過了二十歲?」
羋陸臉色有些發白,兩眼死死盯著古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所以呢?他會怎樣?」
古秋扒著羋陸的手臂,嘴唇微張,欲言又止。
最後,她閉了閉眼,說道:「倘若他拿回屬於自己的所有東西,尚且還有一線生機,倘若拿回不了,就會像那燃了大半的燭臺,只等著被耗盡的一刻。」
這一刻,羋陸感覺腦海里嗡地一聲,好似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
他心想不對啊。
在前面的輪迴裡,他早早地就沒了,斛律偃不可能從他的屍體上拿回自己的半顆心臟,後來斛律偃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然而仔細一想,又察覺到了不對之處。
他貌似一直以來都以為錯了。
斛律偃根本沒有活得好好的!
相反,斛律偃活得非常糟糕,他猶如一具行屍走肉,日復一日地過著自/殘式的痛苦日子。
若非有報仇的心念支撐著斛律偃,只怕他早就倒下了。
而且斛律偃沒有活得很久,他自爆而亡時正值壯年。
想到這裡,一股子由心而生的涼意竄向羋陸的四肢百骸,他手腳冰涼,彷彿連呼吸都帶著寒氣。
「六六,他還有半顆心臟在你這裡啊。」羋何峰神情凝重地出聲提醒,「無論他想不想拿回去,你們都不會長久的,與其分開時那麼痛苦,不如早些將這段感情淡化下去!」
羋陸麻木地望著羋何峰,當渾身涼到極致時,他的一顆心也慢慢地冷了下來。
為何會這樣呢?
太殘忍了。
這對斛律偃來說真的太殘忍了。
他甚至覺得斛律偃不是原書的男主,他從未見過如此慘的男主。
「六六,你就別去了好嗎?」古秋輕聲開口,「你留在家裡陪陪我和你爹,我們一家人分開這麼多年,都沒有一起過過舒坦日子,等斛律偃那個孩子回來了,等這件事解決了,不管是什麼結果,我和你爹都認了。」
羋陸垂眸看著古秋拉著自己的手,那雙手的面板十分白皙,手指格外細長,由於長年累月練劍磨藥的緣故,指尖和指腹生出了細微的繭子,面板也略微鬆弛。
可就是這雙手,親自將他撫養成人。
即便曾經的他沒有自主意識,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卻也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雙手給他穿衣梳發時的溫柔和愛意。
雖然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但是在那個真實的世界裡,從未有人如此對待過他。
他血緣上的父母視他為無物,從他出生開始,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曾有過。
如果可以,他是願意留在這裡的。
羋陸傾身而去,輕輕抱過古秋,他嘆息道:「娘,是兒子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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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時,外面陽光正好。
斛律偃隻身站在陽光下面,烏黑的長髮梳成高馬尾,末端被陽光染成了淡淡的金黃,露出線條流暢的側顏。
他身形筆直,本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聽見羋陸走近的腳步聲後,他立即轉過頭來,對著羋陸展顏一笑。
陽光把斛律偃的面板襯得潔白如雪,嘴角勾起的弧度盛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