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說:“是,不過我不做了。”
“為什麼?”
“早不做了。”蘇錚也不解釋。
孟紱託著腮幫子想了一會兒,才把一大早就拎過來的兩個密封好的紙袋子放到蘇錚的面前,“這可是我全部的積蓄了,能幫哥們兒的只有這點兒,杯水車薪,聊勝於無,你帶給秦斌吧!”
“什麼意思?”蘇錚從透明膠帶的縫隙裡向裡看,一沓沓的大團結,看得出是從銀行取出來,沒有拆封的。
這兩紙袋子得多少錢?
給秦斌?
為什麼?
孟紱說:“秦斌肯定沒跟你說,米倍明那個老狐狸為了自己的工期已經拒絕延遲交貨了,聽說郎曼私下裡和米倍明接觸過,估計提了什麼條件,要越過秦斌。”
“可是,郎曼沒有進出口的資格啊,一個代表處,不是不能做營業性交易嗎?”
“呵呵,找個殼子唄,那麼多進出口公司,無非是多花點兒錢。這錢郎曼出得起,反正對他們公司也沒什麼壞處。”
“那……拒絕會怎麼樣呢?”
“違約,終止合同,賠償。上次,秦斌主動和郎曼終止協議,已經賠了郎曼一大筆錢了,聽他們公司的會計說……”他搖了搖頭,“估計這關他很難過去。”
蘇錚咬著下唇想了一會兒,才問:“你見過他們的合同,估計要賠多少?”
孟紱拍了拍紙袋,“再加十個,也不止。”
蘇錚嘀咕,“我們原來的房子賣了七百多萬,一直沒動,應該差不多吧?”
孟紱沒說話,若有所思地盯著蘇錚。
蘇錚猛地醒過來,警戒地看著孟紱,“你又在搞什麼鬼花樣?他天天跟你住在一起,還用我替你轉交?”
孟紱雙手攤開,學外國人一聳肩,擺出無所謂的痞子相,“他那脾氣又臭又犟,知道這是我娶小媳婦的錢,死活不肯收。你說的話他也許能聽,要是還不肯,那再拿回來就是了。”
這倒是實話,蘇錚終於曉得孟紱沒有逗自己,垂下雙肩,看著紙袋子傻傻地發愣:秦斌要破產了?老天長眼了嗎?
可是,為什麼她感覺不到快樂?
蘇錚拎著孟紱的紙袋子回家。
秦媽媽幾次考察,滿意地不再打擾他們的生活。秦斌自告奮勇地去做飯,但廚房和他有仇,不是著火,就是炸鍋。在蘇錚換了一個電飯鍋、一個微波爐之後,秦朝勸老爸:君子遠庖廚。
這樣,蘇錚依然承擔以前家庭裡母親的角色,秦斌作為父親並沒有多做什麼,唯一改變的是蘇錚在廚房做飯時,可以聽到偶爾傳來的兒子請教老爸問題的對話,或者他們打鬧的聲音。而秦斌在兒子安靜寫作業或者忙別的事的時候,會踏進以前從不踏進的廚房,東摸摸西蹭蹭。一開始,蘇錚並不習慣。剛結婚時,秦斌也有類似的毛病,但是在蘇錚忙碌的吩咐和命令以及做事不力的指責聲中漸漸遠離。現在蘇錚出於“客氣”,不願意對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人苛責什麼,即使看不過眼,也只是默默地收拾利索,或者多道工序。可是,她漸漸發現,秦斌並不是一成不變地笨手笨腳。在她的“客氣”裡,秦斌在廚房裡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知道觀察什麼,知道做哪些活。直到有一天,秦斌在蘇錚的幫助下,平安做出一份西紅柿雞蛋後,他的自信心開始飛速增長,並立刻置換了自己和蘇錚在廚房的地位。他,上升到大廚的地位;蘇錚,降到小工的位置。
蘇錚發現自己沒有那麼反感他的存在,有時候也會偷偷地看他,好像在看另外一個人。當秦斌偷偷地觀察她的時候,她心裡也會掠過一層猶豫——當真,容不下一粒沙子嗎?就算那是一把刀子吧,不能給他個死緩嗎?
蘇錚的心防,在時間的蔓延和生活細沙的鋪敘中慢慢風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