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沒有回答,忽伸臂,攬住他的腰。她瘦削的肩背在抽泣裡聳動,溫熱的濕。潤便隔了衣物慢慢地熨向宋昀。
宋昀驚慌,忙抱住她,低低道:&ldo;柳姑娘,柳姑娘……&rdo;
他待要安慰,卻發現再怎樣的錦口繡心,也說不出半點切實的安慰話語。
眼底忽然就是六年前那種灰濛濛毫無色彩的天,卻不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因為身畔的這女子,曾帶給他無限色彩的女子。
他有種無力感,只得用他執慣書卷的手將她擁緊,擁得極緊。
彷彿,這樣便可將他微弱的力量和滿懷的安慰傳遞給她。
十一果然漸漸安靜下來。
許久,她抬起她的眉眼,向他笑了笑,&ldo;阿昀,不去竹樓,咱們另找個地方落腳好不好?&rdo;
宋昀問:&ldo;去哪裡?&rdo;
十一道:&ldo;隨便。有山有水有你就行。我的花花丟了,連魚都免了!&rdo;
她瞧著蜷在宋昀腳邊的小花貓,&ldo;若你還想養貓,咱們留心些,別將它養得和花花那樣挑嘴就成。&rdo;
宋昀便柔聲一笑,&ldo;這貓是我昨日撿來的,原想著花花寂寞,可以帶來跟你的花花作伴。&rdo;
十一道:&ldo;前晚我把花花弄丟了,白天去尋覓好久,都沒找到。大約再也找不回來了!我向來大意,總是在找不回來後才會後悔。可惜咳嗽還可買枇杷膏吃,後悔卻沒有後悔藥可買……&rdo;
她抬眼看向宋昀,&ldo;我想把前面的都割捨了,和你靜靜兒在誰也不認識的山林裡相守著,過完這一世的後半生。&rdo;
韓天遙知道竹樓所在;齊小觀若聽聞十一之事,也難免起疑。
竹樓已不是理想的隱居之地。
宋昀雖不寬裕,但他們手中尚有賣芳菲院所得的銀子,若在山野間另置宅地並不困難。
宋昀覺出十一當真如此打算,不由一陣眩惑。
幼年的困厄,母親的淚水,舅父的期盼,村夫的譏嘲,以及曾經的夢想,瞬間如走馬燈般在他腦中轉過,卻在觸著十一那雙清瑩蘊淚的眼眸時盡數潰塌。
他的手指觸過她濕。潤的眼睫,輕笑道:&ldo;若你戒了酒,我便應你。&rdo;
十一便笑起來,&ldo;好,我戒酒!&rdo;
她的膚色依然粗陋,但這近在咫尺的一笑,居然皎潔如明月,絢爛得令人目眩神馳。
&ldo;籲‐‐&rdo;
外面忽傳來於天賜壓抑怒火的勒馬聲,緊跟著,車身一晃,竟也停了下來。
十一被晃得頭中又一陣暈眩,慍怒道:&ldo;這老兒……當真要吃藥了!&rdo;
車簾猛地被掀開,露出於天賜那張怒氣勃發的臉,&ldo;要吃藥的,是你們兩個做白日夢的!&rdo;
馬車已經出了城,正停在官道上,兩邊荒糙蕭蕭,並無林木。近午時的陽光明烈地照入眼底,一陣陣地扎刺,似乎真要扎醒誰緲杳的夢囈。
十一揉著眼睛低吟時,被於天賜抓。住手腕,狠狠一拉,竟是想把她硬生生扯出馬車。
十一眼皮都沒抬,那被捉住的手腕便如靈蛇般輕輕滑脫,再如靈蛇般飛快游上,在於天賜臂上迅速點了兩下。
於天賜那一臉的正氣頓時在劇痛裡扭曲,鬍鬚在他牙關裡&ldo;嘶嘶&rdo;的吸氣聲裡顫抖。
宋昀已失聲喚道:&ldo;先生…&hel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