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已經平息的痛。
仲流雲後背頂在牆上,一隻長腿微屈著,背有些佝僂。手裡緊握的琉璃酒杯,已然空空如也。
男人的頭深深低著,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姜莞爾幾乎屏住了呼吸。不自覺加快了腳步,想從他身邊不留痕跡的走過。
手臂卻被人緊緊鉗住,下一秒已面對他站著。
仲流雲緩緩抬起頭,臉上帶著醉酒後的淡淡迷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意。
“你又要到哪去?”他聲音喑啞,明顯喝了很多。
“……”不明白他話裡何意,莞爾沉默不語。
“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唱歌?”沒有聽到回應,男人繼續沉沉的問,語氣竟有些像個孩子。就連彼時上大學的時候,姜莞爾也很少見他如此。
“你醉了。”難掩心中抽痛,女人的語氣裡帶著些許不忍,想要輕輕甩開被攫取的手臂,反而被抓得更緊。
仍然垂著頭,仲流年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難以解讀的笑意。似是自嘲,又似是冷笑。
許久的沉默,姜莞爾感受著腕間汩汩傳來的,他久違的體溫。一時心中湧上難以抑制的溫柔。意志被侵蝕,女人略帶些希望,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流年,你還恨我嗎?”
仲流年怔了一下,驀地抬起了頭。深邃的眸子黑不見底,緊緊盯住莞爾美妙的面孔。
良久,他輕輕笑了起來,眼中卻多了一抹蕭索。
“恨?不,姜莞爾,我不恨你,從來不恨。”
他不恨他?姜莞爾心中滑過一絲欣慰。但再看他冷峻的面容,那喜悅又突然變灰,凍成一片寒冰。
“沒有愛,何來恨?”男人挑著嘴角,冷冷的道,“姜莞爾,我不但不恨你,反而還很感謝你。”
“謝謝你讓我明白:錢這東西,究竟有多麼重要;謝謝你把我點醒,原來這個世界上,不用錢就可以獲得的感情,根本就不存在。”
姜莞爾愣住,心中有什麼東西倏爾坍塌。
仲流年緊握她的手,漸漸放開。那抹溫存隨之消失,只剩下冰涼。
莞爾反應過來,終於拔步跑開,臉上再次溫溼了一片。
空蕩蕩的走廊,只剩下仲流年一個。男人緊撐著牆壁的身體緩緩滑下,直直跌坐在地上。
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時已被捏成粉碎。青色琉璃纏雜著殷紅的鮮血,一顆一顆扎進肉裡。
腦中全是那個蕭瑟的秋日清晨。姜莞爾小臉凍得通紅,大眼睛中包含著淚水。她衝他大吼,那是交往半年來,她唯一的一次提高了語調與他說話。
也是最後一次。
那些話,他永遠也不會忘。
她說:
“仲流年我告訴你,你口裡那些虛假的未來,我不稀罕。什麼同甘共苦,什麼共同打拼,全是痴人說夢罷了。我只問你一句,我要的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你能給我嗎?要多久,你才能實現給我看?”
又是深秋了嗎,姜莞爾裹著領子,快步走在街上。她旁若無人般,放聲“嗚嗚”哭著,那麼委屈,那麼無奈,像是要把心都哭出來。周圍行人停下來關問,她只是使勁搖頭,像個失魂的孩子,腳步卻不曾停下。
冷風吹乾著頰上的淚痕,眼睛一跳一跳痠痛的厲害。
她還記得六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秋天,她站在他面前,哭著講出那番讓她心碎的說辭。
那天他們約好要去遊船,她讓他多等了兩個小時。
忐忑著到了地方,她以為他已不再,她多希望他早就走了。可是男生仍舊縮個脖子站在樹下,因寒冷而原地跳著,動作笨拙的可愛。
仲流年看見她來了,沒有責備一句。只是溫柔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