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他們擠在一個羊膜囊裡,”元午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而冷靜,之前的酒意似乎消失了,唯一能看出他還是喝多了的地方只有一支菸點了半天都沒點著,“到七個月的時候提前剖出來了,因為他們臍帶相互纏著,發育不均衡,會差得越來越大……”
林城步拿過他手上的火機,幫他把煙點著了。
“有一個孩子特別弱,”元午吐出一口煙,看著菸頭的火光,“特別弱……你猜是誰?”
沒等林城步和江承宇開口,元午就繼續像自言自語一樣地說了下去:“沒錯,當然是元申了……不,不是元申,是元午。”
“你身體不是挺好的嗎?”江承宇說,“怎麼會是你。”
“爸爸媽媽給孩子起名字,大的叫元午,小的叫元申,”元午的聲音再次開始不清晰,有點兒大著舌頭,“仵也,萬物豐滿長大,陰陽交相愕而仵,陽氣充盛,陰氣開始萌生……伸束以成,萬物之體皆成也……”
“什麼?”林城步沒聽懂,轉頭看著江承宇。
“就是午和申的意思。”江承宇說。
“大孩子一直病啊病啊,”元午叼著煙,含混不清地說著,“奶奶說,小孩子把哥哥擠得沒長好,病一直好不了,小孩子太霸道,妨了哥哥……”
“是說元申妨了元午?”林城步聽得迷茫了,那天郭小帥說的明明是元申的身體不好。
“不是說元申身體不好嗎?”江承宇也有點兒沒聽懂,輕聲問他。
“是說元申啊。”林城步皺著眉。
“後來奶奶說啊,”元午像是沒聽見他倆的話,給自己倒了杯蘇打水,一口喝光之後仰頭閉上了眼睛,“名字起得不好,伸束以成,萬物之體皆成也……應該給大孩子用,萬物之體皆成也,病才會好啊……”
“什麼?”林城步一下愣住了。
“是說元午和元申的名字換過?”江承宇吃驚地說,“元申原來叫元午,是你哥?”
“我操?”林城步覺得腦子一片混亂,如果元申精神狀態真的有問題,就光換名字這件事,就足夠讓他把自己繞進去崩潰一把的了。
“所以你猜,”元午突然睜開了眼睛,一下逼到了林城步眼前,“我是元午,還是元申?”
“你是元午,我不用猜,”林城步看著他,乾脆肯定地回答,“你們換名字早八百年前的事兒了,我不管你原來叫什麼,是哥哥還是弟弟,反正你是元午,你叫午馬我也只認你這個人。”
元午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笑了一起來,邊笑邊給自己又倒了杯啤酒:“真乖……所以你不懂。”
“我不需要懂!”林城步擰著眉。
“你根本就不懂!”元午指著他,又指了指江承宇,“你也不懂!”
“是。”江承宇點頭。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誰!”元午猛地靠回椅子裡,縮在牆角,聲音慢慢變得大聲起來,像是要壓過身邊的音浪,“原來是誰!後來是誰!每天都在問!每天都在想!我是你嗎?你是不是我?他每天都在問!每天都在想!”
“元午,”林城步感覺到他現在的狀態有些過於激動,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醫生說,他腦子有損傷!哪裡有損傷?哪裡有?”元午瞪著他,“哪裡有?沒有!哪裡都沒有!他就是想知道他是誰!”
“誰想知道?”林城步問,看著元午的眼睛,“告訴我,是誰想知道自己是誰?”
元午看著他,嘴唇抖得厲害,林城步看到了他眼裡一點點漫了上來的淚水。
“元申,”元午輕聲說,一顆淚珠從眼角滑了下去,“是元申。”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林城步摟過他,在他身上一下下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