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沒和任何人商量,她要親自去和弓兵談判。
她手中有一張王牌,從來沒用過,那就是她帶過的黃小芸究竟是誰的孩子。陳晴的班主任是被下了,但她還是學校英語繪本劇的社團輔導老師,她主動約黃小芸的媽媽在地標建築、潞城新華書店的茶室小坐,黃媽媽沒有理由拒絕。
離孫大力出逃已經三天,別說弓兵找不到孫大力,她、孫大力的父母都找不到孫大力,孫大力像斷線的風箏,遇到事情逃和躲,是他的風格,這幾年,他屢次用行動證明。
黃小芸的媽媽也姓黃,單名一個群字。黃群進茶室2號包間,一挑簾子,見陳晴早就在座,她輕輕道一聲:“陳老師!”而後把精緻小包放下,招呼服務員,“拿茶單來。”
黃群比陳晴小十歲,比弓兵的妻子小十五歲,長相不算出眾,勝在年輕,姿態乖巧,平時看她的朋友圈,都是歲月靜好風,養養生、看看花之類,要不就是孩子練琴照、跳芭蕾照,陳晴之前輔導過黃小芸參加過英語演講比賽,和黃群有過發通知、做溝通式的簡單交往,陳晴在黃群的練琴照中,見過弓兵映在鋼琴光潔面板中的臉,她當時起了疑心,還和孫大力提過一嘴,孫大力心不在焉,只說了句,弓兵一向花花腸子,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人被逼上絕路,什麼事兒都可能做得出來。
陳晴為人,最大的驕傲和底氣,在於她自認為是個好老師,雖說她也經常找家長幫點小忙,從業多年來,她能說,對學生,她問心無愧,不會惡意因何種目的,找學生麻煩,今天她破戒了。
停了班主任工作後,陳晴輕鬆許多,有訊息傳,下學期,她將被髮配到潞城郊縣對口支援的陽坊小學,愛誰誰吧,她現在有足夠的時間,處理家事,比如,昨晚,睡不著,她花了一晚上研究黃群的朋友圈,百度黃群的資料,終於,讓她確認黃群和弓兵是認識的,黃群最後一家工作單位便是弓兵開的廠,再閉上眼想想黃小芸的容貌和弓兵之間的共同點,她再找到黃小芸的班主任,確定了黃小芸的父親從未加入過班級群,也從沒有在家長會上露過臉,種種端倪令陳晴基本推測出黃小芸是弓兵的私生女,而黃群,則是弓兵的如夫人。
“小芸媽媽,這學期,我們的英語繪本原創劇,將在廬陽區大劇院彙報演出,我讓小芸挑大樑,演女主角,現在離演出只有半個月時間了,小芸的臺詞還是不夠熟練,不知道您回家有沒有督促她練習?這次演出非常重要,事關藝術生推優的名額,家校合作,家和校一樣重要。”陳晴直接進入正題。
潞城雞娃的氛圍,向來比北上廣濃厚,陳晴深知拿孩子做切入口,能迅速拉近和黃群的關係,果然,黃群緊張了,她伏在桌上,雙肘衝陳晴,越來越近,“陳老師,我是每天監督的,但是怕工夫不到位,不瞞您說,我學歷不高的,有勁不知往哪裡使。”
陳晴第一次演宮鬥劇,經驗不足,她舔舔嘴唇,做最後的確認,“孩子爸爸是做什麼工作的?或許可以輔導、輔導?”
“她爸爸,”黃群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極力掩飾這種不自然,“乾點工程什麼的,爸爸主要負責掙錢,不管家裡事的。”
“哦……”陳晴意味深長地拖著尾音,她撒了個謊,“其實我下學期就要當黃小芸的班主任了,我們按慣例是要家訪的,聽說,一年級家訪的時候,爸爸就不在家?齊老師就沒見到爸爸?沒關係的,單親家庭很常見,但我們要學會正面對待,你如果覺得特殊,孩子也會感到特殊。”
陳晴心裡恨透了自己,這太不像一個好老師了,她還是要臉的,但是為了孩子,為了老公,臉還要啥!
“不不不,陳老師,您誤會了,爸爸太忙了!”黃群彷彿要證明什麼似的,她語速加快,拿起手機,調出全家福,給陳晴看,全然忘了弓兵叮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