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殼的油膩頭髮,她從來沒這麼髒過,她點頭附和加回憶道,“四月底的體檢結果顯示她都很正常。”
“所以,現在,需要徵求你們家屬的意見。”李大夫頓一頓,收起金屬棒,這才把目光從片子轉移到陳雨和孫大力身上,“如果不做手術,患者服藥止住目前的症狀,生活質量能維持,不過,可以預期生命的限度,一到三年;如果做,可能會傷到腿部神經,但生命有可能比不做要長。”
李大夫面無表情,兩隻眼鏡片反射著日光燈管的亮條,連起來像個破折號。他話說得清晰、明白,沒有醫生對患者及家屬常用的那種語言套路,什麼都模凌兩可,什麼都請君定奪,他的態度是明確的,a和b各有利弊,怎麼選,就看要給陸援朝怎樣的生活質量和人生長度了。
陳雨沒想到情況這麼糟,她消化著李大夫的話,臉比死灰更灰,嘴唇不知道為啥控制不住地抖,她用上牙咬著下嘴唇,留下幾個明顯的齒印,好了,不抖了。她發現,手也在抖,再用左手指甲掐著右手手背,留下一圈白指甲印。“腫瘤是惡性的,還是良性的?”陳雨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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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手術,做病例分析才能確定,我們先談這次手術的風險。”李大夫實話實說。
“手術是越快做越好嗎?”
“理論上是,前提你們決定做。不做,維持現狀,病人的生活質量經過休養後,和之前沒有太大差別。”
陳雨又問了幾個關鍵點,李大夫逐一解答。
“對不起,我還沒明白,您的意思。”一米八五的孫大力站在李大夫的辦公桌前,像尊鐵塔,空間因他顯得侷促,車馬勞頓帶來大腦遲鈍,孫大力聽完一系列名詞和方案後,有點暈頭轉向,這位潞城民間美男子,一迷茫,臉上就現出困窘之色。
“你們家屬自己討論下,我還有臺手術。”見陳雨已經明白意思,李大夫不打算每個人再解釋一遍,他下了逐客令。陳雨慘白著臉,用掌根推了下辦公桌的稜,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她見姐夫仍在迷茫中,便用食指關節處扣扣姐夫的背,示意走人,陳雨機械化地向李大夫說聲,“謝謝,再見!”李大夫禮貌性笑笑,孫大力跟著陳雨重複“謝謝”,還稍稍衝李大夫彎了彎腰。門本來就開著,陳雨低著頭,走到長廊,發現包沒拿,孫大力回頭幫她回李大夫那兒拿包,李大夫以為是陳雨回頭,他正收拾著檔案,沒抬眼,忽然想起來,說了句:“替我向沈導問聲好啊!”
“好!”孫大力沒頭沒腦答應下來。他在走廊,將包遞給陳雨,輕聲問,沈導是誰,陳雨介紹沈導,是她一個做醫療節目的同事,李大夫能如此及時地接過媽媽的案子,全靠沈導幫忙,在看病流程上,媽媽儼然是奇蹟,加速再加速。但是代價也得自己承擔,母親轉進的是特需病房,是普通病房的兩倍多醫藥費,很多專案還必須自費。
“這麼說,李大夫是名醫嘍?”孫大力邊走邊問。“當然,沈金金那個節目採訪的都是國手。”陳雨揉著太陽穴,順勢告訴姐夫,別擔心,她肯定讓母親享受最好的醫療資源,“你們在北京,還是有辦法。”孫大力由衷地說。“沒辦法,就花錢。錢是最好的辦法。”陳雨苦笑。
“剛才李大夫的話,我沒聽太懂。”孫大力提出心中疑惑。於是,陳雨又把李大夫的話翻譯了一遍,“不動手術,媽還能像之前一樣生龍活虎,但只能有三年的壽命。”“動手術,她可能會站不起來,但可能比三年命長。”
“什麼?”孫大力人生地不熟,一來就要適應環境和新情況,腦子反應不過來,一頭霧水。
“因為瘤還會復發,復發的頻次會越來越頻繁,這次距離上次是四年多,以後可能是一年,是三個月,不拿掉是不行的。可是這次,瘤挨著影響走路的神經,拿掉,就可能不能走路了……”陳雨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