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體質是讓她練上去了,站一個時辰都不累,可三公主的嗓門實在是弱,姜鏘再用力也只得那麼點兒聲音,何況她還不打算太用力,不想破了嗓子。眾官本來都論資排輩寬鬆地坐在課堂,可聽到後來,發現上面聲音弱弱地講的都是真材實料,一個字都捨不得不聽,於是有後面的小官早自覺放棄座位,站到前面來聽。貴妃都能全程站著講,他們又何必在乎站著聽。等到大家洶湧提問,臺上臺下交流熱烈的階段,姜鏘的聲音更是被淹沒,於是連莫丘都站了起來,大家漸漸都走到講臺邊,將講臺圍了起來。誰還看得見一炷香,香早燃完了,但問題這麼熱烈,誰肯提結束上課。
只有鍾統領糾結壞了,這幫人,不懂男女大防嗎,不懂皇上會發火嗎。鍾統領七手八腳,忙得筋疲力盡才將一眾臭男人圈在講臺前面,與貴妃保持一講臺之隔。但是,鍾統領看到大家對她厭惡與鄙視的眼神,同時也看到大家對貴妃充滿崇敬的眼神。崇敬一個女人?這事兒在鍾統領看來是如此艱難,她即使資歷雄厚,能力出眾,也手段強悍,可手下那些有資歷的依然按下葫蘆浮起瓢,沒幾個崇敬她的,只有一些年資低的水平低的才略有崇敬,但也經常背後不滿被一個女人管帶。可她從現場這些四品到二品的大員,以及翰林院一幫天才少年翰林眼裡看到真正的崇敬,全方位心服口服之後的崇敬,看到那些四五十歲的大員因一個問題受到貴妃肯定而孩子氣地得意的樣子,顯然,貴妃並非是因貴妃這個地位而產生的崇敬。
鍾統領忽然覺得自己總是盯著捉男女私情,顯然有些猥瑣。然而又想到,這是皇上讓她捉的。
姜鏘上完課,神采奕奕地在眾官目送下走出課堂,一下子頹了,她又沒有中國功夫,怎可能不累,而且還是在大腦全速運作的情況下。她向秦式暉交待了明天的工作安排,打著哈欠,需要紅兒與小綠扶著走路,她都懶得睜開眼睛看路了。
紅兒早與姜鏘混熟,已不會再有謹小慎微,因此激動地道:“娘娘,紅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圍著娘娘議事呢。聽莫大人的小廝說,有些大人以前還是騎馬帶兵的將軍呢,走路都能嚇昏膽子小的,可他們都圍著娘娘轉呢。娘娘真威風。”
姜鏘“呵呵”一聲,一臉平靜。這有什麼好得意的,本該如此。這才是她實現初衷的第一步,一步步地實踐下去,她得讓所有接觸過她的官員都成為秦式暉一樣對她死忠的人。
小綠建議:“娘娘,會不會您把‘我’改成‘本宮’,會更威風呢?”
姜鏘這才有氣無力地道:“懶得在這種小事上耗腦筋。”
鍾統領在心裡咯噔一下,她一直在心裡比較與貴妃的異同,聽到這句,想到自己時時刻刻如履薄冰,生怕作為唯一女性官員被別人捉到不足,在稱呼方面,她可是下足大力氣的,免得得罪別人,也免得自己被人非議。卻不料,這被貴妃視為懶得耗腦筋的小事。小事嗎,小事嗎,小事嗎?鍾統領毫不猶豫地在心裡回答:不是小事。在這種細節上不留意,總有一天會吃大虧,到底是年輕不懂事,又是聖眷厚重,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紅兒道:“可是娘娘,不知多少輕狂人會在背後記小賬呢。”
姜鏘道:“嗯,我有精力會注意。看這天氣,明天會起風降溫。不知道起風時候,皇上的船有沒有到岸了。”
紅兒笑道:“娘娘這就想主子了哦。”
姜鏘一笑,道:“當然想他。明天你們不用跟我了,我要騎馬去幾個地方,你們跟不上。紅兒你收拾一隻包袱讓小清揹著,裡面拿油紙裝四條溼手巾,兩雙筷子,兩隻乾淨勺子,一盒擦手的香脂,一卷細白綿紙。再帶上件稍厚的披風,看天氣明天中午會冷下來。”
紅兒道:“沒一個姑娘跟在娘娘身邊,有些事到底是不方便呢。紅兒雖然不會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