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保有官員身份,增秩升級則是個很有面子的事兒,比如某人墓誌銘上寫的是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那他實際上退休前的官職大機率是三品指揮使或都指揮僉事。
所以劉承宗攻打甘肅,對這仨退休老頭來說是要了命了,他們必須為退休工資而戰。
李鴻嗣這次過來,其中一項很重要的使命,就是替他們仨問問,元帥府管不管大明的致仕老人。
劉獅子一聽這話就樂了,你們給大明拋頭顱灑熱血,幹了一輩子,到老子這要退休工資是吧?
他正為糧草發愁呢,涼州城那兩萬百姓得管,依照大口每月食三鬥、小口食一斗五升的賑災糧標準,供應六個月,這就近三萬石糧。
而涼州的五千降兵,即使都按輔兵的半糧供應,一年的養兵糧也得三萬石糧,而且這種低標準養兵,一年下來士兵的身體素質肯定要降低不少。
這種時候,李鴻嗣跑過來跟劉承宗聊贍養明軍退休老頭兒的問題,劉獅子都不想搭理他。
“他們仨的俸祿,夠我養三個大隊的兵了,如果有本事,舉家遷往河湟,給我當個練兵官,我願授其千總之職,幹個幾年練出幾營兵。”劉承宗抬手,指指天上:“過些年風調雨順,我準他們三品致仕。”
“若沒本事,就趁早在家歇著。”
李鴻嗣一聽這話,心中稍稍放心,連忙抱拳行禮道:“那我替三位老將軍多謝大帥恩德。”
三個萬曆年間從軍的老將軍,本事肯定都有,練兵不在話下,他只是擔心劉承宗不管他們,如今既然說了授予千總之職,哪怕官職稍低了點,好歹也是元帥府承認的官身。
最關鍵的是不用出兵打仗,只是練兵官,這對武將來說是最安全的待遇了。
“要幹活的。”
劉承宗擺擺手,轉而看向李鴻嗣:“他們仨就不說了,你、林成棟、趙之瑞,去寧夏都能接著做官做將,都不走了?”
這都是甘肅總副參遊的高階將領,簡直是攻略甘肅給的人才儲備大禮包。
李鴻嗣搖了搖頭,面色如常,但心底發苦,張開嘴頓了頓才道:“甘肅,太遠了。”
他為大明打了一輩子仗,東征西討,從未考慮過投降,即使劉承宗在甘肅勢如破竹,都沒想過,因為戎馬生涯太忙,一不小心人就死了,根本沒機會想東想西。
直到困在涼州九個月,九個月的時間太漫長了,漫長到人的心裡長了草,即使是他,也不禁思索起了前路——自然沒思索出結果,前途非常渺茫。
他投降元帥府,並不是因為兵糧耗盡,而是因為如今甘肅的總兵、副總兵,如今只剩下他一個,如果真死在這場戰爭裡,沒準還能換個皇上設壇祭祀,可如果活著回去,甘肅淪陷的鍋肯定要背在身上,到時候生不如死。
而趙之瑞、林成棟等人,投降元帥府的原因跟他不一樣。
他們為了對抗劉承宗,一敗再敗,死了那麼多人,退到涼州城裡堅壁清野,忍飢挨餓九個月,想盡辦法籌糧,被父老鄉親戳嵴梁骨,戰馬驢騾連耕牛都殺了,等待朝廷援軍發起反攻:為了什麼?
因為劉承宗是叛軍,是敵人;也因為總督洪承疇說了,他們守住涼州,今年春天要反攻。
甘肅就是再遠,二百七十多天,就算一天只走十五里地,哪怕援軍在福建也該走過來了。
好,甘肅太遠了,沒有援軍了。
可去年後金入寇宣大,元帥府出兵了,應朝廷之邀出兵了,無驚無險地借道寧夏出兵了。
直到賀虎臣跑到涼州城下招呼他們一起去打東虜,城上的軍兵都沒人信,甘肅這麼遠,朝廷的援軍都過不來,你們怎麼可能跑到宣大去呢?
但他們真去了,青海的援軍去到了宣大防線,薊鎮的援軍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