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美麗而嘲諷的眼睛。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覺得我和江東就像是小孩玩過家家。那當然,我哪有她老練呢?萬人睡的婊子。
那時候跟他吵架多半是因為周雷。他覺得我既然已經跟他在一起就不該總是和周雷走得那麼近,我告訴他我跟周雷幾乎是一起長大的,我不能因為有了男朋友就不要自己的好朋友了;他說我總是跟周雷打打鬧鬧的讓他在籃球隊的哥們兒面前很沒面子,我說你就知道你的哥們兒你的面子一點不考慮我的感受,他於是說我自私任性,我就說他*專制不尊重我*。最後的結局總是我扭頭就跑他再趕緊追,然後擦擦眼淚手拉手去吃牛肉麵。——不是過家家又是什麼?
這麼想著我就笑了。只是那時候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把這些當成個笑話。奶奶在外面敲我的門,“天楊,沒睡呢吧?”
“還沒。”我說。
“我是忘了,”奶奶進來坐在我床沿上,“你這個星期天值不值班?”
“不。”我回答,“這星期週六週日都沒事。”
“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奶奶笑笑,“我是想,這個週末你跟我出去逛逛街,咱們得給你小弟弟買小被子小枕頭,還有衣服什麼的。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穿多大的衣服?我多少年沒買過童裝了。”
“問問我爸不就行了?”
“你爸才不會留心這些。再說他們法國的尺碼跟咱們也不一樣。”
“從現在起可有你和爺爺忙的了。”我笑道。
“誰說不是,”奶奶笑著搖搖頭,“不過也好,來個小傢伙,熱鬧。”
“乾脆就把他留下吧,別送他回去了,給你們解悶。不過中國小孩作業太多了,苦了他。”
“可別留下他,要是將來再加上你的孩子,我跟你爺爺可弄不過來。”
“我,”我誇張地說,“還早呢。”
“不早了,天楊,我看周雷那個孩子這麼多年對你真的不錯,而且這孩子長得也是大大方方的,人善,家境……他爸不是什麼研究所的?好,這種人家斯文——要是這次真考上研究生就更好了……”奶奶一如既往地陷入幻想中。我大學畢業以來她就把跟我說過話的每個男人都如此這般盤點一遍,似乎綜合測評指數是周雷的最高。
“奶奶——”我拉長了聲音,“不早了,您也早點歇著吧。”
奶奶出去了之後我就關上了燈。順便開啟廣播:音樂節目,四月一號,DJ祝大家愚人節快樂,然後是紀念張國榮逝世一週年的特輯——怎麼已經一年了,都不覺得。
我是聽著情歌長大的孩子。我們都是。在我們認識愛情之前,早就有鋪天蓋地的情歌給我們描摹了一遍愛情百態。於是我們那代孩子中,大多數人的初戀都是照著他喜歡的情歌來談,高興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嫉妒的時候,分手的時候——太多各式各樣的歌詞可以撿來概括自己的感情了,太多MTV裡的鏡頭表情可供參考了:開心的時候就在流星雨下面跟他接吻吧,沒有流星雨精品店裡買來的一瓶幸運星也行,我是說如果你的零花錢夠用;單相思的時候就疊千紙鶴吧,雖然你沒有MTV裡的女孩清純漂亮;傷心的時候就更方便了,多少情歌裡的主角是傷心的呀,你是願意在瓢潑大雨裡狂奔還是願意酗酒買醉都好,可惜這個時候你不能像MTV裡一樣在街角剛好看到一個賣玫瑰花的小妹妹然後順理成章地觸景傷情放聲大哭。然後在每個人的記憶中,初戀就永遠以情歌的方式存在:動人的,纏綿的,而且還是押韻的。搞不好還貼著一個標籤:張學友、林憶蓮,或是張信哲,或是誰誰誰——我不大知道現在的孩子都聽誰的歌。
那麼,我自己呢?
如果我和江東的初戀真的也只有這般照貓畫虎地模仿的話,那就算遍體鱗傷也只能是個鬧劇。還好不是。我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