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斗室,生著一盆旺旺的爐火,溫暖勝春日。阮若弱卻不懼室外嚴寒,斜倚軒窗,看窗外漫天飛雪紛紛舞,如撕棉扯絮,亂飄梨花,神思飄渺如在九天之外。她來了多久,由仲春到初冬,不足一年光景,卻變了很多,眉端眼底,暗換了芳華,不再似從前那樣歡顏常笑了。玉連城一眼看見,忍不住要心痛,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是那個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阮若弱,然而現實,和時間一樣無情,能教人早生華髮,萬念俱灰。
《有緣千年來相會》第八十二節(2)
“三表妹。”玉連城看了她良久,她卻無知無覺,只一味地沉潛在自己的思緒中,他不得不輕聲喚回她的心神。
如夢初醒般,阮若弱猛然回頭:“表哥,你來了。”忙起身迎上去,請他在爐火邊坐下,自己也在一旁陪坐。
“事情……我都聽姚繼宗說了。你們打算怎麼辦?”玉連城問道。
阮若弱苦笑:“能怎麼辦,李略的爹孃鐵了心不讓我們在一起。如果光是一對固執的父母還不難對付,但他們代表著整個李氏皇族。這才是最要命的!在我們那個號稱自由平等民主的二十一世紀裡,尚會有仗勢欺人求告無門的事情發生,更不用說你們這個等級森嚴尊卑有別的封建社會,我能抗得過他們?就算我可以為了愛情不顧一切,但我不能把阮姚兩府近百人丁株連在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不是神仙,也不是超人,面對困境,我一樣會有束手無策的時候,實實在在的,我沒有法子可想了。被迫分手已成定局,我認命。”
“形勢比人強的時候,確實……不得不認命。”玉連城想起自己不由自主的婚姻,也鬱郁地道。
“是呀,不得不認命。我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性,但對於感情上的不如意,也只能如同千年前的女子一樣,說出‘認命’這兩個字來。看來無論千年之前與千年之後,面對感情上不得已而為之的割捨,女子的哀怨都是一般無異的。明明有情卻不得長相守,除了怨命,怨造化弄人,一個弱質婦女流還能做什麼呢?我自問還不是弱質女流,是豎起胳膊能跑馬的現代職業女性,精通英漢兩種語言,能熟練操縱計算機,擁有學士學位及會計師資格證,但在這大唐朝裡英雄無用武之地,我要和李氏皇族為敵,手裡有一門高射炮還差不多。對於他們這些頑固不化的人,脅迫以武力,絕勝於以理服人。”阮若弱把自己的處境洞若燭火。
“如果……是在你們二十一世紀,你和李略可能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了吧?”
阮若弱想了想,還是苦笑著搖頭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無論哪朝哪代,皇室血統都是看得分外尊貴,不容混淆,輕易不與平民聯姻。門當戶對這條老規矩,流傳千年尚生生不息,自是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它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保證了利益,強強聯手,自然好處更多。誰人不喜歡錦上添花,一好百好?”
玉連城看了她半晌,道:“如此說來,你們倆……真是再無半點機會了?”
“或許有,或許無。誰知道呢?看天意吧。我努力過,爭取過,奮鬥過,已經盡了人事,現在聽天命。世事就是這點最玄妙,任何事情,不論當事人如何盡心盡力,卻仍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努力了七分不夠,還要看天意註定的那三分。東風若是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便要鎖二喬了。但是天公卻肯為他作美,助他火燒赤壁,留名青史。”阮若弱說著說著,激動起來,起身又撲到軒窗前,朝著雪花翩飛的天空喊道,“老天爺,你也幫我一把行不行啊?我不要功成名就,做了故紙堆裡兩行史記,只要能同愛我的人以及我愛的人天天在一起,說說笑笑開開心心也就夠了。求你行個方便吧!”
玉連城突見她這樣孩子氣十足的舉動,不由聽得又是好笑又是辛酸,看似非常簡單的一個祈求,但……他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