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兒子的態度,尤其是幼子張添錦。
張信有三個嫡子,老大張添翼性子隨了他十足十,二十多歲了,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在張信看來,這就夠了。兒子多了是好事兒,可要是每個兒子都有本事,那也未必是好事。有那麼一兩個能支撐家業就可以了。像是小兒子那般,壞心眼沒什麼,就是好玩兒而已,那就養著也罷了。只要不闖禍,什麼都好說。
不料這忽有一日,老妻偷偷告訴他,小兒子突然間要出息,打算自己開鋪子做買賣,不靠著家裡了!
張信先還納罕,問張添錦,張添錦又不肯說。後來還是大兒子跟他說了,這小子要跟薛家的薛蟠一塊兒,已經定了鋪面,找了夥計,擎等著後頭開張了。
張薛兩家算是世交,雖然生意場上難免有些高下之分,但是張信和薛訊兩個還是多少帶著惺惺相惜之情的。
薛訊英年早逝,張信除過感慨一番人生無常外,便是嘆息薛訊的運道了——這輩子只一個兒子,還不大成器!
及至後來看薛蟠竟一反往日紈絝之氣,小小年紀竟是撐起來了,非但沒有被族人欺負了去,反倒是將幾個有異心的族人該打的打,該整的整,牢牢地把持了整個薛家。張信不禁又是一番感嘆——難道說,是薛家父子兩個命格兒不對付?老薛在的時候,小的就不成。等老的沒了,小的就突然靈光了?
薛蟠守著孝,當然不會胡亂走動。張家,是他頭一回來。
張家的花廳裡頭,張信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薛蟠。這一年多沒瞧見,這孩子倒是變了不少,身上的驕橫之氣已經不見了。
“蟠哥兒?”張添錦的大嗓門傳來,“這大雨天的,你怎麼來了?”
薛蟠起身,笑道:“正是有事才來的。不然,這樣的天氣,誰不願意在家裡多坐一會子?”
轉頭向張信,“世伯,小侄尚未出孝,,眼下形勢急迫,冒昧登門,還請世伯見諒。”
張信尚未說話,張添錦先就笑了出來。一拍薛蟠肩膀,齜牙笑道:“蟠哥兒你傻了?從前又不是沒來過,好好兒說話!”
張信眼睛一瞪,斥道:“雖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上門是客,你這是待客之道?”
張添錦忙將薛蟠按在椅子上,“坐,坐!如今你是薛家族長呢,我不敢怠慢。”
薛蟠喜歡張添錦這副大喇喇的勁頭兒,打起交道來不費心思。不過此時卻是沒有說笑的功夫,只將自己的來意,撿要緊的說了。
張信聽了,捻鬚沉吟,“以前咱們商戶人家也不是沒有施粥施米的,但凡趕上災年,或是誰家老人兒大壽,這也是常事。今年這水,我活了幾十年是從沒見過的。若是跟從前一般搭棚子施粥,怕是不頂用。若是弄得大飭了……”
“不瞞世伯說,今兒我們家裡才開了大門,城外頭幾處莊子的莊頭都來了。說是城外一片汪洋,江水猛漲了不少,弄不好會倒灌進來呢。山上也不敢去——怕滑了泥石。我估摸著,就這一兩日裡,城裡頭還得湧進來不少人。就如世伯所說,這場水不小!可是這許多百姓若是光等著朝廷賑濟,怕是不趕趟兒。我雖年輕不懂,好歹也知道這公文一來一往的,京城到這裡少說也得個把月。您年紀大經歷多,若是沒有朝廷的旨意,依您看,知府大人他們可敢直接開倉濟民?”
張信搖頭,“弄不好就是大罪。”
“就是這話了。”薛蟠小手指頭敲著椅子背,“那許多人如何捱過這一個月?冷餓交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