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壺茶,嘖嘖了兩聲,又揣了兩塊糕點,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你不要總想著以前的事,無論是人還是鬼總得向前看,你想想,生死輪迴為何?人若不死,盡糾結了以前的事物,萬年之後,腦子裡裝得就全是平生懊悔。人之所以不是神,便是種種情痴不破,愛恨不明,得失不願,以致自怨自艾憤憤不平。所謂輪迴,乃是一次堪破的機會,神仙尚且需要輪迴修渡,何況是肉體凡胎七情六慾纏身的凡人,說了這許多回,你怎就不明白。”
判官臨走又抓了一把瓜子塞在袖子裡,哼哼著:“總以為你是個明白人,死後也該是個明白鬼,不想這麼多年過去還是和以前一樣執拗,你喜歡的那個鬼,輪迴千百度,與你再沒有半點兒關係,你家那幾房妻子,一個這世做了皇妃,一個入了侯府,最不濟的嫁與了升斗小民,但不論哪個,都比那世活著時跟著你舒服,如今看來,當初最放不下的那幾個已然放下了,以為最該放下的那個,至今不肯放下。”
他說的慢慢悠悠,一直望著宇代音的臉色,想想嘆了口氣,快步躲出了門。
宇代音還是沒生氣,半晌拈起判官留在桌上的那對胎狀,判官說這胎極好,與天璣那個正好能配成一對兒。
送天璣去投胎那日冥界下了小雨,宇代音撐著傘同天璣走在石子路上,灰濛濛的天透著幽幽光亮,橋邊白骨皚皚,從橋的這邊望過去血海似的荼靡開了一地。
倒是天璣先開了口,她望著一小塊烏雲,問道:“這幾百年來,你等到楚嫣了嗎?”
“兩百年前我見過她一次。”
“你既然等到了為什麼……”
“她已經不認識我了。”
代音難得和人平心靜氣的談論起楚嫣,他望著奈河,突然間覺得一切都變得平靜,在歲月的流逝中沉澱了下來。
並非放不下,而是等待已經變成一種本能,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可以再做什麼。
送天璣投胎回來的路上,代音回想著她問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沒有楚嫣,會怎麼樣?”
也許他會喜歡上那幾房夫人中的任何一個,然後在冥界混個好胎一投,過河喝湯把這輩子的情情愛愛全都拋到腦後。
奈河的上游通往未來界,下游通往過去界,只有人腳下現而今站著的那一處才是如今界。
宇代音順流而下,在移境換景的往事中,他在河水裡看到了那個午後,硯臺邊落著整齊嶄白的宣紙,楚嫣立在書案邊,驀然回首,朝他璨然一笑。
往日不可追,物事人亦非。他願用所有魂魄看她漫漫輪迴中的嫣然一笑,至死無悔。
天璣投河的五百年後,天降小雨,白骨累累的奈河橋邊,宇代音投了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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