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悔就著小板凳落坐,一面東探西望,邊道:“老丈,這座廟就是你的居住之處?”
“怎麼樣?地方還不錯吧!”
敵了敵嘴唇,君不悔道:
“清靜倒挺清靜,只是,呃,稍稍破舊了一點,四面通風,不夠隱密……”槽老頭不以為然的道:“四面通風便氣清流暢,地方幽靜足以修身養性,且周植響鈴,側有清泉,一個人獨佔方圓數丈,前後通達無阻,而我心中坦蕩,不欺暗室,何用隱密可言?最重要的是,這麼一處好所在卻不費分文之需,你說說,普天之下更到哪裡去找?”
君不悔笑道:
“老丈若是如此解釋,意義自又不同。”
目光遊移,糟老頭感慨的道:
“居此山坳之廟,已有年餘光景,朝夕與神鬼相伴,靈臺越見明淨;濁世淘淘,人心兇險,還不如寄情玄異虛渺來得和祥平靜……”君不悔好奇的道:“老丈在遼荒野之地,吃飯問題怎麼解決?”
糟老頭苦笑笑道:
“當然,年來靈臺固是越見明淨,但無論明淨到何等地步,不填飽肚皮還是不行,到外面白吃終歸不是正經,豈能頓頓如此?除非饞極了耐不住才打一餐牙祭之外,還是自己煮食的光景多,神案底下我有得一套簡單炊具,湊合著把東西弄熟了就成……”君不悔笑道:“這種日子倒也逍遙!”
哼了一聲,糟老頭道:
“逍遙?一點也不逍遙,只是人總得活下去罷了;到我這個年紀猶待為三餐犯愁,過了今天不知明朝,真不曉得是上輩子作了什麼孽,這一世才落得這等報應!”
君不悔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過了半晌,他才嚎喘著道:“老丈吉人天相,這眼前逆境只是過渡時期,遲早也會否極泰來——”糟老頭長長嘆息:“六十六嘍,大半個身子業已入了土,今生今世能不能再過幾天好日子,就全要看這次我與你的機緣是否得以契合……”君不悔非但迷惑更有些惶恐的道:“我?老丈,你可別把我高看了,我算是哪一門子的人物?說句不怕你見笑的話,我差不多是被趕出師門的,如今兩肩荷一口,滿眼望出去只剩一片悽茫,正所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又有什麼法子幫得上你的忙?”
槽老頭雙目定定的注視著君不悔,語聲低沉卻十分真摯:“小夥子,我說過要報答你一飯之情,你願不願意接受?”
清了清喉嚨,君不悔苦笑道:
“一頓飯算得了什麼?老丈,就是你要回報,一頓飯的代價又值若干?我接受與不接受實在無關緊要……”糟者頭緩緩的道:“我已經告訴過你,我的回報不是以實質的比例為依據,我將給你終生之福,予你永世的成就和自信!”
君有悔楞愣的道:
“老丈,看來你是當真的?”
糟老頭佛然不悅:
“說了這多遍,原來你以為我是在逗樂子?天寒地凍的我老遠巴巴將你領來此地,就算吃撐了也沒有恁般興致!”
君不悔搔搔頭皮:“但是,但是隻不過請老丈你吃了一頓飯,你就以偌大的恩德回報幹我,這種事,未免離奇得叫人不敢相信……”糟老頭大聲道:“人間世上離奇的事情多著哩,別說一頓飯,便一句話亦能博個錦繡前程,一句活也能令人丟掉腦袋,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嚥了口唾沫,君不悔又忍不住四下打量,心裡暗犯哺咕——就看這位老人家眼前的光景,稱得上是一窮二白,四大皆空,連他自己都幾乎混不下去,又如何給別人“終生之福”?但瞧瞧對方,模樣不似瘋癲,亦非神智不清,好像不是在開玩笑。那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可就費人思量了。
糟老頭似能看穿君不悔的心事,他板著臉道:“你在想什麼我清楚得很,小夥子,你以為我已倒黴到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