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如束、姿態清雅,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她們便是風清逸為滿足若黛學戲慾望而從姑蘇買回來的十二個戲子,均以詞牌命名。領頭的叫臨江仙,其餘分別是:西江月、桂枝香、南歌子、滿江紅、一剪梅、沁園春、雨中花、虞美人、念奴嬌、玉樓春和蝶戀花,旁邊便是嬤嬤樂師。
她們分成兩排,盈盈向座上人拜倒。風清逸是見過大世面的,也不外乎是商場應酬,而今在自己家人面前,何況有蘭沁在場,俊臉不禁微微發紅。倒是若黛日日與她們廝混,早熟得不得了,手一揮道: “今日就揀幾個最拿手的來唱,可別丟我的臉哦!”
“是!”眾女領命。
一時間笙管悠揚,盡是些風花雪月的唱詞,在這無聊的午後,也適宜打發時光。風清逸置身其中,不由又是得意又是惶恐。得意的是自己年紀輕輕便報了家仇,而今獨擋一面。惶恐的是因為若黛的緣故,家中買了這許多如花似玉的女子,不知蘭沁做何感想,恐怕對他的誤會又多了一層。本來富貴之家養點歌女侍妾是稀鬆平常之事,但因父母恩愛,不屑如此,及至蘭家,也是樸素為要,從小耳濡目染,他也不是聲色犬馬之人,是以從不風流濫情。可他就是忍不住用這些來試探蘭沁,看她的反應。想到這兒,他不由瞟了蘭沁一眼,見她神思恍惚,心不在焉,臉上似嗔似喜,實教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心中不由倍感失望忽地聽唱腔陡變,盡是悽愴悲切之音,原來是一段《漢宮秋》,此時唱的正足漢元帝與王昭君霜橋相別那段,雖是假風虛凰,卻字字悽苦愁恨,只聽“漢元帝”唱道: “他他他,傷心辭漢主……綠沙窗,不思量。”
漢元帝與王昭君的故事古版本繁多,但不管是“自言願媚漢氏以自親”,還足“毛延壽點破美人圖”,都是一段纏綿悱惻的故事,其中的生離死別,都讓人悲痛欲絕。
想到蘭沁雖在自己身邊卻形同陌路,其中的距離,又何止千山萬水。同病相憐之感,讓他心生黯然,怏怏小快。
若黛聽了這悽愴悲涼的曲子,早已滑流滿向,輕輕啜泣。一時曲畢,眾人見方才還喜笑晏晏的場而變得傷感哀怨,都不知所措,愣在那兒,呆若木雞,那嬤嬤最先反應過來,跳起來欲打那兒個弱小女子,嚇得她們趕緊躲在若黛身後。若黛也不哭了,雙於一叉腰,瞪著那嬤嬤道:“怎麼,在我眼皮子喊下還敢撒野?”
那老媽子頓時洩了氣,畏縮地道: “我是見她們撿著哀傷的曲子,惹主子生氣,才想教訓一下的!”
若黛聞言,氣哼哼地道: “告訴你,她們是知道我喜歡才唱的。難不成我喜歡也惹你生氣了!”
“奴婢不敢!”
“那還不快退下!興致都被你攪了!”
“是!是!”那嬤嬤諾諾連聲,趕緊離開,十二個戲子都立在那兒,看著若黛。
若黛會意,拉著風清逸的手,道: “逸哥哥,你看她們好可憐哦!嬤嬤像母老虎似的,天天非打即罵。”說著,竟滴下兩滴淚來。
“好啦,別裝了!明日便辭了她,如何?”
“謝謝逸哥哥!”若黛同頭笑道: “還不快謝謝你們的大恩人!”
“是!”眾女領命,個個卻對若黛懷有感激之情。
蘭沁自始至終末發一語。她父母都是喜愛山水的入世高人,她骨子裡也有古代隱者的超然風骨。所以,若黛一纏,她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想用那湖光山色,洗淨心中沉鬱塊壘。當一見到那雕粱畫棟的遊船,她後悔了。記憶中的一葉扁舟不復存在,任那半湖春山的景緻多麼誘人,她也提不起半點興致。再看到風清逸一幅沉醉於酒色財氣的樣子,她更加失望。以前的他負於立於舟頭,衣袂飄飄,是何等的丰采神逸。現在的他,已不是她記憶中的逸了。她悲哀地發現,她之於他,能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