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也是思慮了很久,自隋唐以來,嶺南兩廣一帶的侗人和徭人蠻夷,一向就以強悍善戰而聞名,有我大明一代,廣西大藤峽的反叛就從未停息過,朝廷在那裡也是剿撫並用,一百多年下來也不知道費了多少銀兩,死了多少將士,可那裡仍是時叛時亂。”
“朝廷不得已,才詔命當地的土司,予以羈麼統治,授予他們象徵性的朝廷官位,允許這些土司頭人保留自己的部族武裝,每年只需向朝廷繳納象徵性的貢賦即可,這便是狼土兵的由來,由於其部族武裝的性質,所以國家歷次征戰,呼叫這些狼土兵,也都需要給予土司部族們鉅額的軍費和好處,他們才肯出徵應戰,這次,也不例外。”
徐文長微微一笑:“部堂大人,既然狼土兵難以馴服,又軍紀敗壞,一路擄掠,與土匪無異,大人又何以上書朝廷,千里迢迢地讓他們從兩廣來援呢?”
胡宗憲嘆了口氣:“現在北方的軍情緊急,朝廷又在削減我們東南之地的軍費糧餉,上次宗禮將軍率寧夏的九邊精銳來援,本指望能靠他訓練出兩三萬精銳可戰之師,可惜宗將軍出師未捷身先死,現在東南之地的衛所兵皆不可用,戚繼光和俞大猷臨時訓練出來的那些紹興兵和處州兵也非我們所要的精銳,另練新軍,尚需時日,為今之計,也只有靠狼土兵這些遠水來救我們眼前之火了。”
徐文長的眉頭一皺:“部堂大人不是已經和汪直暗中和議了嗎,又何必需要調狼土兵呢,學生以為狼土兵雖然兇悍善戰,但所用的多是盾牌短刀,與倭寇的長刀相比,沒有優勢可言。”
胡宗憲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冷厲的神色,壓低了聲音:“我這一舉動,也是想要一箭雙鵰,狼土兵不是朝廷的兵將,平素在兩廣一帶也是橫行不法,殺人越火,無所不為,朝廷的官員也是奈何他們不得,只是苦於大軍征剿,耗時用餉,實在是不上算,所以只要他們不謀反,自立為王,朝廷也只能聽之任之,可是時間一長,這些土司也會生出異心,當前我大明內外交困,難保這些嶺南蠻夷們不會割據稱王,生出反叛之心來。”
“而我們這樣把狼土兵調來萬里之外的浙江,與倭寇作戰,無論是勝是敗,狼土兵都會損失慘重,即使回去之後,也難復當年之勇,形不成對官府的優勢了,等到時機成熟之時,便可趁機把他們的土地收回國家,設立郡縣,直接統治。”
徐文長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道:“部堂大人,這一招是不是太損了點,畢竟人家是真心來打倭寇的啊,於心何忍?”
胡宗憲冷冷地“哼”了一聲:“真心打倭寇?若不是本官許以重利,給了他們斬一倭首十兩銀子的重賞,外加高過我大明衛所士兵十倍的軍餉,他們肯來嗎?所以我要的就是他們有命上戰場,沒命拿賞錢,這叫打死敵軍平外患,打死狼兵平內患。”
徐文長無話可說,只能長嘆一聲,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胡宗憲的語氣稍稍地緩和了一些:“文長,所謂慈不將兵,義不行賈,我胡宗憲既然在這個位置上,就得為國家。為全域性著想,現在東南一帶的大明官軍不堪戰,在訓練出新軍的這兩年內。也只有靠狼土兵先頂著了,如果他們能平定倭寇當然好,我也願意出這錢。”
“可是東南的形勢,你我也清楚,倭寇已經勢大,光靠這萬餘狼土兵,只能勉強維持戰線。還無法徹底將之剿滅,但我們跟汪直這兩年的討價還價,也要以戰績作為籌碼。要是打得太差,人家就會漫天要價,超過了我的總督許可權,最後也只能一拍兩散。所以眼前。我們也是非狼土兵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