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就問問,”秦淺擺擺手,淡淡一笑,“那就沏壺鐵觀音吧。”
“六安瓜片?”Thomas略懂中文,有些好奇地問他,“那是什麼,Kevin?”
“一種綠茶。”他輕聲答。
————————————————————————
江南地暖故獨宜茶,大江以北則稱六安……怎麼,是不是開始發現我的魅力了?
嫣然笑語不經意間輕輕浮在耳邊,晶瑩剔透的茶水衝入杯中,水霧升騰裡,他忽然有些失神。
“秦先生啊,我經常看到好多女仔拎著Kevin Chun的紙袋到店裡來食飯,還好開心地談你,猜你有沒有拍拖呢。”福伯親手從侍者托盤上端了點心佈菜。
秦淺只是淡笑,沒有說話。
“福伯,什麼是‘拍拖’?”Thomas蹙眉,對於新詞彙很是好奇。
“我講啊,他需要一個girlfriend!”福伯笑呵呵地開口,用極其不準的英文發音解釋。
“對,你說的對。”Thomas贊同地拍他的肩,語氣調侃地望著對面表情沉默 的男人。
“你拿我開玩笑怎麼不想想你自己?”待福伯離開,秦淺喝了口茶,淡然出聲。
“我這不是還沒有機會麼,要是有,我一定抓住,”Thomas笑,藍眸注視著他,“Kevin,我們都不能為過去而活著。”
“過去又怎麼了?你們有名的首相丘吉爾還說過——你回首看得越遠,你向前也會看得越遠。”秦淺緩緩出聲,依舊是風輕雲淡的語氣。
“當你看深淵夠久時,深淵也會會看向你——這是尼采說的,”Thomas挑眉回敬,“你知道,有時候帶著點瘋狂偏激的人往往最為純真,能看到實情。”
“可是你我都已不是瘋狂能純真的年紀,”秦淺笑,修長的指轉了一下玻璃杯,裡頭的茶葉輕輕飄浮,他的眼神有一些恍惚。
“你喲啊買什麼自己決定就好了,不用問我……”身旁的有人經過,打著電話。
——真好笑是不是?我花錢,原本是買你的問心無愧,卻買了滴眼淚。
倔強的聲音又在心頭隱隱飄過。
他這是怎麼了?眉心輕蹙,他有些氣悶地想。
從上午到現在,更確切地說,從上週六晚上到現在,他都被莫名其妙的思緒所困擾著。
許多畫面,聲音,總是會不經意地躥上心頭,挑戰著他素來平靜淡定的心情。
會議室裡,他聽過她壓抑的哭聲,巴黎街頭,他看見她落寞地彈唱,他帶著傷心醉酒的她回家,第一次擁抱是她最無助的時候要求的,那一夜他聽她講述心底的那些陰暗……他知道她所有的傷痛,脆弱,茫然,所以也明白曾經的那份感情,和那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他清楚記得,午夜街頭,那一對相擁的年輕身影,一眼望去,那樣動人的風景,連周圍的燈火都闌珊失色。
觸到了她震驚的目光,他視若無睹地轉過頭。
燙著了手,他也若無其事地彈指菸灰。
他依舊握著酒杯,和同伴們談笑風生,只是突然有些心不在焉。
——請你讓我相信,這世上仍還有值得你喜歡的人。
她曾望著他說,眼中含淚,卻忍著不讓它們掉下來。
就像今天在他辦公室他明明紅了眼眶,背影卻依舊決然。
喜歡,什麼是喜歡?
他自嘲地一笑,已經不願再去想,為何上午在等不到她一句解釋時,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會輕易瓦解。
他那些話很刻薄,她知道。
可已經說道如此絕地,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