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起來。
什麼都不用說,也不用看了。那些擁有數億年曆史的強韌生命,此時正振起無數的翅膀,發出嗡嗡聲,那深咖啡色的油光,覆蓋住了我整個世界。
“遠藤,你這傢伙——!”
◎
那是從前從前,我們去飾磨的公寓看電影發生的事。
那是一部古典的青春電影。主角們是熱衷於某個運動的高中生,順著青春電影的老架構,他們有時互相爭吵,有時候互相幫助。他們以地區大賽的優勝為目標,每天每天都燃燒著青春。就在夏季集訓,他們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夜,其中一個社員說:
“像這種時候,如果可以一直延續下去就好了。”
我們無所事事地躺在地上,就像被雨打溼的原木一般,一邊吸著煙,一邊看著電視。就在這個時候,飾磨站起身來,沉靜地提出了反駁。
“看不下去了。”
然而,即使我們各自隨意地展開辯論,但也仍抵擋不住疲憊。
◎
如前述,因為遠藤他那卑鄙至極的回禮,我的住處隨即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昆蟲王國。
那天晚上,我不得已只能到飾磨那兒去避難。雖然我不是那種會輕易為了什麼事情動搖的人,只不過在小強爬滿身的狀況下,我不可能睡得下去。太色情了。飾磨在聽到這件事情以後,不但不在意我的房間變成了昆蟲王國這樣的人間慘劇,還在那裡滾來滾去,笑了整整三十分鐘。這就是我們友情的極限吧,我想。
第二天,我買了煙燻式的殺蟲劑,重燃鬥志,回到我的住處。我從門口的縫隙看進去,房裡頭很暗,還可以聽得見雜聲。雖然把殺蟲劑丟進去一定可以逼退那些傢伙,但我實在不想去想像在那之後會是怎樣殘酷的一幅地獄景象。
我在壽司店工作到深夜,回家以後,小強的屍體散亂在榻榻米上。看起來就像是起毛球的硬質茶色地毯在地上鋪開了一樣,百葉窗上也到處都是點點殘骸。
我看了看放在流理臺上的杯面,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小強密密麻麻地浮在剩下來的湯上,這是我一生當中見過的最噁心的畫面。也因為這是豚骨口味的拉麵,一層油脂構成的薄膜緊緊黏在小強的屍體上,感覺像是我喝小強湯喝到一半那樣。不過我要宣告,就算肚子再怎麼餓,我也不可能吃這種東西。
小強的屍體不只堆疊在榻榻米上。我從桌上、電視機裡扒出的屍體,裝了滿滿的垃圾袋。我把門開啟,用吸塵器把榻榻米上的那些斷腳破肢、翅膀的碎片吸起來。雖然我的確有鎮魂超度的念頭,但最後仍是斷然把這些殘骸徹底清掃乾淨。
◎
我站在鷺森神社之南。現在是丑時三刻(注:凌晨兩點到兩點半。),妖魔鬼怪出沒的時刻。附近已被一片夜色黑暗所籠罩。
整個天空晴朗得就像凍結了一般。
丑時三刻應該是草木皆眠的時刻,但在都市當中,這樣的意涵早已被人淡忘。北白川別當交叉口的角落裡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那裡全天候燈火通明,書店到晚上三點也有很多人站著看書。御蔭通往山中越的方向,還有形狀特異的改裝車呼嘯而過。不論哪個地方,都看得到夜貓子毫無目的地來回遊走。我無從得知草木是否入睡了,不過我倒是可以確定人類還不怎麼想睡。要是家裡斷糧,就算是三更半夜也可以去超市狂吃起司蒸糕,深夜兩點的時候也能在書店遇見正站在店裡翻閱色情雜誌的友人,再閒聊兩句。生活在這樣總是被日光燈包圍住的生活中,我早就已經忘記所謂“丑時三刻”的恐怖。只有在某些時候,像是這樣跟飾磨一起騎腳踏車繞琵琶湖一圈到白色瀑布隧道試膽,我才會想起對黑暗的恐懼。
森林裡一片黑暗,我完全看不見通往神社的小路,不過入口立有巨大的石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