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午後的氣溫很冷,連帶我的臀部也很涼,但從櫻花林的枝椏間隙落下的陽光很暖和。我目前做的這個手工很細,做起來頗為困難。這樣溫暖的陽光,幫了我不少忙。
我把裝有蟑螂屋的袋子裝進紅紙袋裡,繫上了綠色的絲帶。當然,如果用我的名義送出這個禮物,我不認為對我有誤解的遠藤有可能開啟這個袋子。所以,我不得已得用她的名義來拐那個傢伙。但是如果把全名放上去,那就真的是犯罪了。所以我沒有寫“水尾”,而是寫“尾”。希望他會產生錯覺。我慎重地在卡片上寫上了“給遠藤先生尾”。
完成以後,我把這個禮物放在長凳上,往後退一步,就像是藝術家思索構圖般,我從所有的角度去觀察它,最後連我自己都相當佩服,這簡直就是無懈可擊的聖誕禮物啊!不論是誰看到,都想不到這個紙袋裡有幾十只油滋滋的蟑螂在亂竄;如果是我收到這個禮物,一定會打心底相信這是樸素又可愛的她滿懷情感送給我的禮物。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幹得這麼漂亮了。
走到今出川通,我在工學部東邊的某條路上晃來晃去。按照飾磨的備忘錄,繼續往前走。
遠藤住的是兩層樓高的新建公寓。如果在這裡撞見遠藤,那計劃就完了。幸好,沒有看到遠藤的身影,他應該是跟那些傢伙一起去拍電影了吧。我把禮物掛在他的門把上,聽見紙袋裡的昆蟲嘈雜聲,接著便馬上離去。
接下來,只等著遠藤的反應了。
我的腦海裡浮起了遠藤高高興興取下紅色紙袋的模樣。他看到卡片上的名字,顏面肌肉一定會沒出息地扭曲了,說不定還會叨唸著“什麼啊,直接給我就好啦”之類的話;他會沾沾自喜,或者為了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便跪坐以求精神統一也說不定。不過,那是沒用的。當他夢想著那薔薇色、無限擴大的未來,興奮又全身發抖地開啟那個可愛的紙袋,裡頭裝著的,就是擁有數億年曆史、強韌生命的光輝。
而那些終於一起從袋子裡解放的小強,則會在整個室內四處亂舞、胡亂奔逃。那時他才會意識過來吧。接著他會猛然抬起頭,看著從至高之處俯視著他的我,說不定還會帶著一身的小強,像只蟲子一樣地沉吟“你這傢伙!”之類的話。無妨,他可以充分理解這些自在會飛的生命的神秘就好。
我結束了工作,悠然地在舊書店裡晃了晃,然後走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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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雖然我懷抱著一顆慈愛的心送給他聖誕禮物,但遠藤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令人有些不滿意。我方既然在創意方面好好下了工夫,對方也應該有所回應才是。或者,他為了要讓我一敗塗地,所以花了大把的時間設定陷阱。我不能掉以輕心。
面對即將來臨的挑戰,我興奮得顫抖,一邊等著遠藤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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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社團時代的朋友高藪智尚,頻頻邀請我參加他在工學部的研究室當中舉行的《快傑傑巴特》(注:《快傑ズバツト》,東京l2頻道於1977年製播的特攝作品。內容敘述私家偵探早川健因為他的朋友科學家飛鳥五郎遇害,所以穿上飛鳥研發到一半的強化太空衣,替朋友報仇的故事。)馬拉松放映會,我拉著飾磨一起出席。
身為一個過分有權威的研究生,高藪為了進行他那謎一般的研究,總是悶頭在工學部四號館當中專心努力。我與飾磨晚上九點以後才去找他,看著校園內那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四號館已在眼前。日光燈的亮光從研究室的視窗透出,燦亮得幾乎連旁邊茂密樹林的樹葉都染上了光輝。
二樓的研究室亂七八糟地擺著各種計算機、桌子、電腦等等。到底在研究什麼,我不知道。聽說是把平等院鳳凰堂(注:日本國寶古蹟,11世紀時建造,景色優雅怡人,其建築之繪畫、雕刻、架構皆被高度評價,為日本最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