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晏懷風離開時他所說的。
——我也不像你說的,絕不會成為滅世之人。
溫淮瑜神色不明地捻起桌上的一抔燈灰。
眼中閃過晦暗的沉色。
這叫什麼呢?
一語成讖。
絳紅色的衣擺擦過雪地,沒留下半點痕跡。
踏出山門時,溫淮瑜感受到了暗中盯著他的眼神。
他淡淡笑了下,寬袖一擺,所有隱藏在暗處的人霎時失去了意識。
如果祁念一在這裡,定能看到,溫淮瑜頭頂的那行小字上寫著的黑化進度,已經飆升到了30。
靈虛子知道此事的時候,隕星峰已經空無一人了。
溫淮瑜從百年前起就嚴守著仙盟立下規定——若是離開滄寰,必定要有至少化神境以上的修士從旁監視,並且要提前上報滄寰和仙盟。
這次居然不聲不響地就離開了。
謝天行看著空落落的隕星峰,心漸漸沉了下來。
風雨將至啊。
……
祁念一很難回答,現在的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跟之前她受傷時,成為某個女修的背後靈一樣,她感覺自己又沉浸在夢境中,難以抽身。
她此前覺得,天眼已經是上天對她的獎勵了。
可能因為老天爺收走了她一雙眼睛,所以給了她另外一雙,能夠看得更清更深的眼。
在這之前,天眼在她修行之路上屢有助益,一眼就能看清許多人的修為、來歷、真實身份,很多東西在她眼中都做不得假。
再配合上天聽,能聽清旁人的心底之言,只要心中所想足夠強烈,就能夠被她捕捉到。
這兩者相加,對她來說幾乎是無往不利。
但當白澤那雙金色的眼睛融入到她的身體中時,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什麼叫天地萬物,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只要她睜眼,就能將這人從出生到現在生平歷經的所有事情一覽無餘。
他的所知所想所愛,他的弱點,他不欲人知的所有陰暗心思,全都被她看在眼底。
祁念一覺得,在這種狀態下,無論是怎樣的敵人,她都能一劍破之。
不僅是人,更是世間萬物。
原來這就是天生神物的力量。
她問出三個問題時,根本不用安王回答。
人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腦子的。
在她問出來的瞬間,安王的思想,就已經主動告訴她答案了。
但這種玄妙的狀態,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只能持續幾分鐘而已。
明明她的元神已經足夠強大,但儘管如此,金丹境的修為仍然無法支撐這樣的狀態太長時間。
剛才問完安王三個問題,已經到了她的極限。
結束後,就自行進入了那種大腦放空的狀態。
好像整個元神都被抽走,茫然無知無覺,更沒有思想。
能堅持到景帝出現,已經是她多年戰鬥經驗留下的最後一絲身體本能。
睡吧,睡一會兒。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恍然間,她似乎聽見有人在耳畔這樣對她說。
於是,她終於沉沉睡去。
其實夢中也算不得安穩。
她時不時能看到各種各樣的人出現在她的夢中,打擾她的安眠。
多半時候是曾經她在夢裡見過的年輕女修。
她終於看清了年輕女修被師弟一刀一刀剜下骨骼的那一幕。
她聽見師弟對女修說:「師姐,你本就是將死之人,不如將這一身劍骨留給我,還能算是有點用處。」
而女修狠狠地啐了他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