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聽我說不可,”張炳卿又把吳國芬扳轉身來,“我先跟你說了這道理,明天你去大香嬸家就有話說了。”
“這幹部是你當還是我當,你自己去說不就是了?”吳國芬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你剛才就這麼亮著燈翻來覆去地想了老半夜?你也真是...雞都叫過了,快熄了燈,睡下來吧,我聽你說,明天我再替你去跟香嬸說好了。”
可是,第二天吃過早飯,吳國芬卻對張炳卿說:“香嬸那裡還是你自己去說吧,你那些纏纏絆絆的道理我說不清。”
“昨晚你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嗎,”張炳卿奇怪地,“怎麼一爬起床來又變卦了!”
“你說的那道理,乍聽起來也沒有什麼錯的,可誰知道香嬸聽不聽得進去?”吳國芬不止是有一種沒把握的感覺,而且,也還有一些疑惑,“你若真聽我說,我看你那些道理跟香嬸去講也使得,不去講也使得,她又不像你一樣吃幹部飯,還非得讓她弄清楚那些道理不可麼?”
“你認為這提高階級覺悟就只是幹部的事嗎?”張炳卿可不這麼認為,還有些驚怪,“你的思想怎麼越來越落後了!”
[場景4]捅下漏子
在工作中,張炳卿堅定不移地用他這套深信不疑的階級鬥爭理論向群眾展開了宣傳。
張炳卿又一次在群眾大會上說到:“有人認為李壽凡和氣,滿臉堆笑,施捨大方,也不一定有血債,那意思是可以不殺,我認為,如果只就他個人的行跡而言,不殺也可以。但是,比如打仗,士兵免不了殺人,而軍官就不一定要親手殺人,究竟誰的罪惡大呢?再說,李壽凡臨死時並不甘心失敗,他倒地時喊了句什麼話?有人說他在喊他老婆,其實不是,我聽得很清楚,他是在喊:‘痛哉,蒼天!'那是在為舊社會被推翻而感到痛惜,死時還在喊天叫地!現在,我們不是還有好些人害怕變天嗎?不殺李壽凡不足以安定人心,我們的江山就坐不牢!”
按照階級鬥爭的理論,應該說這話並無多少錯處,但這個理論的極端者、濫用者和盲從者卻大有人在。
龔淑瑤聽了,總是不失時機地向辦事處林主任做了反映。她說,“炳卿同志說話太不注意了,說什麼李壽凡本可以不殺,還說我與聖初伯的控訴也不在理上,這不是在長敵人的志氣麼!”
“他媽的!這小子,我早看出他的問題來了,那次鬥爭李壽凡,他的態度就不堅決,” 暴風驟雨般的革命鬥爭帶給了這個農民在小鎮上說一不二的權威,林主任竄起身來,瞪圓了眼睛,“他是認為我們殺李壽凡殺錯了,這立場有問題!”
[心語]龔淑瑤沒出聲:這一回,張炳卿恐怕要遇上麻煩了!
龔淑瑤見林主任勃然大怒,害怕捅大了漏子,而且,真要說,比之張炳卿,她對李壽凡的死很可能有更多的感慨,便趕緊說,“公開說李壽凡殺錯了,這種話量我他也不敢講,只是...只是他那話的意思講得不明不白,他說還是說了句殺李壽凡有必要這話的。”
“這不是什麼明白不明白的問題,我就聽他為地主分子鳴過冤、叫過屈,什麼李壽凡是投案自首啦,真他媽那巴子!”林主任越說越上火,他轉了一圈,朝桌子上猛一巴掌,“你去給我把他叫來,老子先撤了他,別讓他到處胡說八道!”
可龔淑瑤才不會傻到真去叫來張炳卿,眼下,在這兩位權威之間,她還想不到有放棄嚴守中立的必要。龔淑瑤沒有說話,倒是笑了一笑,甚至,她那臉色,她那笑容所表達的倒像是對面前這位憤怒者的一種勸慰,作為他們的手下人,龔淑瑤希望領導們的關係能夠和氣與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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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1]正面衝突
第二天,張炳卿坦然地來到林主任面前,他很想找機會全面闡述他認定正確的階級鬥爭理論,然而,這立即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