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反前段時間的清閒寂寥,裡裡外外一派忙碌。
然而一側遊廊之上,卻有兩人不緊不慢的走著。那走在前首的,赫然便是東卿顏,而從容邁步在後側的,卻是一個身量修長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石青色的儒生長衫,手中握著一把泥金畫扇,微有些卷的黑色長髮散下,白皙俊秀的面孔上,一雙黑瞳溫和沉靜,濃濃的書卷之氣從他身上散出,路過的僕從偷偷打量的同時,都不免在心裡讚一聲翩翩公子。
“任公子,煩請您先在裡面稍待。”東卿顏在花廳前停住身形,回首輕笑。
任宗錦微微頷首,邁步進去,在一處靠窗放著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
東卿顏著人上茶,又和他寒暄了兩句,便轉身出了花廳。
這一路行來,任宗錦一直在留心打量。從建築裝潢,到下人舉止,無一處不顯示著主人的身份。他好奇之餘,心中竟又不自覺的生出一股期待。
至於期待什麼?自是那傳言中的寰夜王,江湖第一宮的宮主——暮寒仲了。
花廳佈置的十分素雅,院外種植了四季常青的樹木,此時正是清晨,風吹木葉,間關鳥語,任冬日的暖陽灑滿全身,任宗錦閉眼倚靠在椅上開始養神。
忽的,靜靜靠在椅上的人倏的睜開了雙眼,黑瞳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幾分暖意。
過了一會,遠處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帶著滿滿的欣喜興奮,從花廳外傳來。
“少爺——!”
任宗錦剛欲起身,下一刻,就被從外面快速閃入的黑影撲了個滿懷。
“您終於來了……”任秋一頭埋在他的懷裡,雙手緊緊扣住仁宗錦的腰,整個身體還在不住的扭動,“秋兒都快想死您了……”
“放開少爺,別把你的鼻涕眼淚都抹上去。”
一隻手抓著任秋的後領,就把他向外扯去的人,正是緊跟在後的任赫。
“嗚啊啊……討厭的傢伙……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少爺了呢……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你都不想少爺的麼……”任秋死死拉著任宗錦,任憑任赫如何,就是不肯放手,嘴裡大聲哭號著,一雙黑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眼淚的。
“……再也看不到?……哦,難道是在下招待不周,倒讓小兄弟誤會了?”
宛若山間流淌的溪水般清澈透亮的嗓音忽然悠悠響起。
原本掙扎撒嬌的任秋彷彿被定了身一般,立刻呆住了。
仁宗錦無奈輕輕搖頭,用手掐了掐任秋臉蛋,將人拖起扔給一旁站立的任赫,才抬眼緩緩道:“秋兒小孩子心性,說話不知輕重,倒讓王爺見笑了……王爺不必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來人身上,微一愣神,便又回覆過來。
江湖傳言,千夜宮宮主龍章鳳姿,宛若謫仙,這次親眼所見,倒真真不假。雖然面色蒼白,氣色不佳,疾病纏身,也不足以損耗那渾然天成的雍容氣度一絲一毫。
那白衣青年見任宗錦打量自己,輕輕一笑,緩步進入花廳。
“呵呵……任公子兩位侍童,一位樂觀天真,俏皮可愛,一位沉穩持重,少年老成。他們一來,我這偌大王府,便多了許多歡聲笑語。連帶著我也覺得愉悅非常。任公子,不如這樣,你和他們一起,再多留他們幾日,我定會好好招待。”
侍女恭敬上前倒茶,白衣青年一邊撩起衣襬一邊姿態優雅的在任宗錦側首椅子上坐下。
任宗錦收回目光,沉吟道:“多謝王爺抬愛。只是他們兩人已在貴府叨擾許久,而任某又有要事在身,實在只能辜負王爺一番好意……”
“要事?”巫燁垂眸笑道,“可是你委託無羈樓的事?”
任宗錦面色微變,尋思半晌,才低聲嘆道:“王爺英明,確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