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琛笑道:“自然!抗令之罪,全在李桓身上。” 心想朱祁這時候還不出現,今夜想是不會來了;自己明天便和簡淇溜之大吉,朱祈要追究“李桓”,哪怕追索到東京去,可與自己毫不相干。
楊澈見他神色自若,道:“想不到東京子弟,竟也有這等人物。也罷,等朱大人回來,我替你從旁緩頰便是。”酈琛心中一動,道:“朱大人去往何處?”
楊澈望著他道:“朱大人今日午後,親帶了一萬精兵奔赴滿城救援。騎尉自滿城而來,如何竟不知道?”
酈琛搖頭道:“實不相瞞,下官並非是從滿城而來,也並無軍情要報。只是剛剛到得定州,在城下遇見一干百姓,心有不忍,故而誑長官開門。”楊澈道:“原來如此。你……膽子實在不小啊。”他見酈琛直承其事,磊落過人,心下頗生好感,道:“定武軍如今分成兩支,一支在滿城由鄭將軍領兵,另一支仍留守定州。你那調令上只說往定武軍中效力,不如便先在此地候命,等朱大人回來發付。”他這般說,卻是有迴護之意。同那不知旦夕存亡的滿城相比,眼下自是待在定州城要安全得多。酈琛知其好意,笑道:“多謝長官照拂。”楊澈道:“此刻也不早了,你一路來想也辛苦,先去大營休息罷。”
酈琛記掛簡淇,道:“下官此來,路上遇見一位朋友,一路同行,剛剛見他隨眾百姓進了城,這就要找他去。”楊澈點頭,喚了一名衛士過來,要他指引酈琛去向。
酈琛匆匆告辭,走出幾步,便見城牆暗影中走出一人,不是簡淇是誰?不禁笑道:“你悄沒聲息地藏在這裡,聽人壁角麼?”卻知他不放心自己,守候在此。挽住了他手,道:“咱們去營裡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簡淇搖頭道:“我同王柱兒說好,馬上便趕去客棧,給他娘子接生。”酈琛道:“為甚麼要你去?這城裡難道沒有穩婆?”簡淇道:“我先時在城外看過他娘子,是個雙胎,位置不算正,還是去看看放心。她那裡估計還有的一會兒才生,你不必等我。”酈琛無奈道:“好罷。”跟他說了軍營去向,回身便走,心中想道:“我先時跟他說要去杭州開個藥堂,這事看來大不妥當,似他這般婆婆媽媽的心腸,眼下已是忙得不可開交,當真作起藥堂主事,怕是連吃飯睡覺的工夫也沒了!”
酈琛自去了兵營,由當班散直帶去下處,洗漱完畢,倒頭便睡。夢裡與簡淇並轡往落霞谷去,但見得湖光山色,風清草長,正是滿心歡喜之處,忽聽得砰砰聲大作,門板被人拍得震天響,一人急叫道:“李騎尉!楊都尉急召!”酈琛半夢半醒,好容易才明白過來“李騎尉”叫的是自己,急忙起身開門。早有衛士捧過一套甲冑來,又道:“請李騎尉往議事堂去。”
酈琛匆匆著衣走來,那被稱作議事堂的房內已然坐了好幾個軍官,中間正座虛設,楊澈坐在左手第一,見酈琛進來,卻不及引見,只向他示意落座,道:“都到齊了。”清一清喉嚨,道:“方才探子回報,朱大人領兵去滿城救援途中,遇逢遼軍,被誘入西山坑谷,全軍覆沒,朱大人生死不明。”
他聲音並不高,然這一個訊息著實駭人,一時在場軍官面面相覷,均驚得呆了。諸人夜半被喚醒,本已料到必有緊急軍情,孰料竟是這般噩耗。這中間只有酈琛一個不明就裡,餘人卻皆知朱祈帶出的一萬人乃是定州駐軍的精銳,輕描淡寫的一句“全軍覆沒”,隱含著的意義無比兇險。半晌,一名鬍子花白的老將才顫巍巍地開口,道:“滿城情形如何?”楊澈道:“尚在堅守。”此言一出,眾人心中登時一鬆,然而這也不過是瞬息間事。那老將道:“遼軍現下來了多少人?”楊澈道:“從幽州調來的一個萬人隊,再加上原駐西路的人馬,大約統共在一萬七八千之數。”
酈琛心道:“素聞定州、鎮州乃是朝廷屯兵的重鎮,各自掌兵不下三萬,加上關南諸軍,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