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中間聚成了一個硬塊,有些脹,有些疼。
這個硬塊從老闆說那句話之後,一直聚在夏虹的眉頭中間,不管怎麼按摩,都消不下去。所以,鏡子裡的夏虹,眉頭皺成川字,面板因為淚水的沖洗而顯得乾巴巴的。
夏虹站在衛生間裡,心裡突然空了一大片,她不停地用手按著眉頭上的川字。
一天沒吃飯,快餓暈了。
在床上趴著的時候,她的聽覺和味覺不停地搜尋著房間裡的味道和聲音,她聽到李潔在喝酸奶,她聽到向南方在吃烤腸,她還感覺到,家裡的晚餐豐盛無比,有排骨,有黃花魚,還有水煮牛肉。在睡意矇矓中,向洋興奮的聲音一次次擊打她的耳朵,排骨太好吃了,奶奶,黃花魚也好吃。嗯,還有蝦啊,奶奶,你是不是發財了?你怎麼做了這麼多菜啊?
白吃還管不住嘴巴。向南方的聲音。
誰白吃呀?向洋的聲音。
好了好了,沒大沒小。別鬧了,吃飯。向革命的聲音。
哎,你說她怎麼……向南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客廳裡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後來,向洋拿著啃了一半的排骨進來,推推她,又把排骨往夏虹嘴裡塞。夏虹覺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為了表示自己的憤怒和不屑,她裝出睡熟的樣子。
再後來,一切都消停了,時針指向晚上十一點。向北京還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打,夏虹悄悄地起床,頭重腳輕,踩棉花一樣跑到客廳裡找吃的。飯桌已經撤掉了,冰箱裡的東西也收拾得乾乾淨淨。夏虹記得冰箱裡放著自己早上啃了一半的麵包,但她翻遍冰箱也沒有找到。
一切跡象表明,冰箱剛剛收拾過,很乾淨,乾淨得連剩飯剩菜也沒有。夏虹有些絕望,看來他們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一天沒有吃飯,他們故意做了好吃的,故意全部吃完了。
垃圾箱裡,竟然倒了半碗炒米飯,夏虹看著,眼淚突然湧了出來。
這不是自己的家,永遠不是。
小區周圍飯店不少,但這個時間大部分都已經關門了。有一家飯店倒是亮著燈,一個小夥計坐在櫃檯裡面看書。他看到夏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關門了,明天再來吧。
夏虹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有沒有泡麵?
這兒哪有泡麵呀!
我想找點吃的,只要能吃。
看到夏虹臉色蒼白,小夥計有些不忍心,他從廚房裡摸索出來一盤餃子。做多了,不過有些涼。
沒關係。
夏虹坐在桌前狼吞虎嚥的時候,小夥計憐憫地看著她,顯然把她當成了一個落難的女人。
我昨天做的夢就是丟了工作,我很傷心,站在馬路上哇哇大哭。
你知道嗎,早上莫名其妙的堵車就是一種暗示,你說說平時982這麼多,為什麼昨天早上愣是沒有?
北京,我和你說話呢!
向北京歪在床上,困得不行。他用手摟住夏虹的腰,迷迷糊糊地說好啦,媳婦兒,睡覺行不?一個破工作,值得你這麼留戀嗎?你在公司幹了這麼多年,工資一分沒長,獎金一分沒有,天天累得像頭驢。這樣的工作你早該辭職了,要是我,肯定辭職。哎呀,媳婦兒,給我一口水喝,嗓子在冒煙。
夏虹端了水,心疼地幫向北京捶背,你以後別喝這麼多酒,也別抽菸了,就算我求你了,這些對身體一點好處都沒有。我都這樣了,萬一你再有個好歹,我們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哎呀,媳婦兒,你怎麼突然像個林黛玉了?哭什麼呀,三更半夜的,讓父母聽到多不好!好啦好啦,睡覺,小老虎趴在大兔子的懷裡,好好睡覺啊。夏虹屬虎,向北京屬兔,他們親熱的時候總是稱對方為大老虎或者小兔子。本來夏虹想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