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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也是在這個小麵館裡,我認識了一位烏茲別克姑娘。我那時已經等錢等了二十多天,還沒見來,心裡就很落魄。兜裡一分錢都沒有了,還向旅社的老闆娘借了十塊錢先花著。那天我犒急了,給自己點了一個蒜薹炒肉,(雖然吃麵不要錢,可吃肉我怎麼好意思不付錢呢?)在固定的桌子上坐下來。她就來了,笑著問我,可以坐下嗎。我開始還以為是維吾爾姑娘呢,就點了點頭。她坐下來,一邊等點的菜,一邊主動跟我說話。

我心情不太好,儘管她是個異族美人兒,從生物學的意義上來說,我卻沒啥反應。但是當我聽她說,她是做藥材和茶葉生意的時候,我忽然來了興趣。我又一次想起了仁青與他的女兒卓嘎,也想起了印度阿薩姆與那兒的茶園。

聽她說,(很可惜,我實在記不起她的名字來了)她的父親是個軍人,老家在安徽蚌埠,母親是烏茲別克人。她長這麼大,還一次沒回過父親的老家。當她知道我是淮北人,離蚌埠很近時,眼裡放出了喜悅的光芒。她說,她就是喜歡漢族小夥子,尤其是安徽人,因為與他的父親是同鄉又同類。她強烈地要求我吃她點的豐盛的菜,還要了一瓶酒。面對這樣純真的女娃兒,我要是再客氣那就是孫子了。那天我的肚子美美地享受了一回。我學了不少知識,瞭解了藥材與茶葉商人的運作方法,弄清了如何花十幾萬元才能辦理一張藥材出疆證。對於一個每天只要一塊錢就可以打發日子,每月只有幾十元工資的年輕的傢伙來說,她的話每一句都是一聲炸雷。一根藥材,一塊上等茶磚,就是我近一個月的工資。

我對茶葉的興趣越來越濃了。因此,當我們酒足飯飽,她勸我乾脆跟她做生意時,我的心一陣翻騰,就答應了。我們約好第二天再在麵館聚會,仔細商談。然後她就帶我去她住的地方。

我不知道該不該生老安的氣,因為就在我要投筆從商的時候,老安派人來找我了。

老安派來的同志見了我就說,我們是第二次來烏魯木齊了,找遍了國營的賓館飯店招待所,就是沒有個姓胡的記者。你咋就能想起來住到這樣的小旅社裡?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確實很激動。終於回到了組織的懷抱,怎麼能不讓人熱淚盈眶?

老安派來的同志又說,我們給你帶來了兩百元錢,你自己先買票去喀什吧。我們還要在烏市辦點事。

我高興地把住宿費和借的飯錢還清,當時就跑到長途汽車站買了當天下午的車票。

從車站回來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烏茲別克姑娘。我已經答應她跟她闖江湖做生意了,現在怎麼辦?

一邊是我熱愛的新聞職業,一邊是剛剛興起的商人之旅。財富與職業,孰重孰輕?我腦殼裡鬥爭得很厲害。最後,還是聖人的思想主宰了我:商人雖然可以有錢,卻沒有社會地位。記者雖然清苦,卻是上層建築。富貴於我,如浮雲耳!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大廈千間,只眠三尺;酒池肉海,只飽一餐。等等等等,多少話都在那兒等著呢。

我就這樣逃離了富貴,踏上了去南疆重鎮喀什噶爾的長途班車,繼續我的顛簸窮困之旅。

許多年過去了,我從一個揮斥方遒的同學少年,變成了一個暮氣襲來的準老漢了,卻越來越認識到上面那些“蛋話”害人不淺!什麼富貴如浮雲,大家都富貴有啥子不好?錢財不能帶走,卻可以花銷,可以留下。都做精神的富翁,物質的窮光蛋,沒有能力消費,怎麼拉動內需?怎麼刺激生產?又怎麼能促進社會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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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後記(3)

在南疆的日子裡,我最大的感受,就是離不開喝茶。那兒的水質是優良的,牛羊肉和瓜果是豐盛的,但如果沒有茶葉的幫助,那豐富的營養會把人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