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起調,已是另一支幽清綿長的曲子,身邊的人逐個兒都下了場,隨性而舞,倒也熱鬧得很。這時卻忽有蒙古長調高入雲霄,男人聲兒唱道:
月兒落了雲梢下,
美好的夜晚這樣長,
親愛的額吉,
你彈起琴來要我把歌兒唱。
她有銀色的眼眸,
善良好像月兒一般亮,
我的烏仁圖婭,
明日便要嫁往遙遠的地方。
西遼河水起波浪,
美好的夜晚這樣長,
親愛的額吉,
你彈起琴來要我把歌兒唱。
她有烏黑的秀髮,
溫柔好像那河水一般長,
我的烏仁圖婭,
明日便要嫁往遙遠的地方。
月光亮亮堂堂,
水聲咚咚作響,
要我如何喝下這杯酒,
告別我心愛的姑娘,
她已穿起了火紅的新裝,
我的烏仁圖婭,
你走後再也不會回到家鄉。
要我如何再把歌兒唱,
送別我心愛的姑娘,
她已牽起了遠行的馬韁,
我的烏仁圖婭,
你走後再也不會回到家鄉。
……
風過,撩起鬢邊幾絲碎髮,我呆呆聽著,歡聲震天中不知為何湧起一股悲哀來,眼前掠過一雙鹿皮靴子,頭頂上傳來幾聲兒輕笑,“就你還坐這兒啦,快起來,咱們跳舞去!”我被她驚醒,還未答話,大玉兒的手已伸了過來,好大力氣,一把便將我拖了起來。
心下大喊一聲死了,頗為哀怨地看向她的眉開眼笑,忍不住嘀咕,我不要跳舞,我要我的鴕鳥生活……
無奈起身,視野倒是更清楚了,一回首看到阿瑪投來的目光,慈愛中帶點兒笑意,我方扯出個苦西西的笑來,便立刻凍結在另一雙視線下,好,好凌厲的眼神!那個人……應該是皇太極不會錯。
正和這眼光較勁兒,四周傳來哄哄然的拍手聲,大玉兒拉過我的手便往人群中走,笑道,“怎麼,連跳舞都給忘了?盡在那兒發愣,我記得以前那會兒,你可最愛這個!”我的天,這齊爾雅真以前到底是什麼人物,怎這麼多個興趣愛好?我只知道現在站這兒的我可是拿唱歌跳舞一點轍兒也沒,套我家老媽的話說,就是毫無音樂細胞。
拖著腳步,我一步三回頭,只希望她能善心大發,放我走人。
“哎呀呀,倒和我給你氣受似的……”大玉兒伸手戳了戳我面頰,咯咯笑道,“我教你,保你學成!”她倒也相信我是真不記得,在前頭領著,有意放慢了動作,時不時地就指點一下。邊跳邊說與我知,這會兒跳的安代舞,最初是那些薩滿們為病患祈求神靈的庇護而跳,後來就慢慢會的人多了,就成了如今的局面……果然,那還蹲席上的已寥寥無幾,倒是挺全民健身的。
託這超柔軟的身體和我向來發達的體育細胞的福,跟著學著,心裡頭記下動作,一盞茶功夫,倒也象模象樣起來。
大玉兒見我逐漸熟練,放下了心,囑咐幾句,自往中間人堆裡去了,中途還不忘回頭朝我扮鬼臉,我只好再次苦笑,重色忘友真乃人類天性,那邊兒有誰我早看到啦。
少了活生生的絕佳教材,我遂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留意旁人的動作,小心翼翼照葫蘆畫瓢,狀況已夠層出不窮的了,暗自祈禱可別在這大庭廣眾下又成焦點,渾不覺這圍著火堆的圈兒已慢慢轉過了一半。
“哧”,腳邊忽有人笑出聲來,我原打點著全副精力正沒好氣,聽到這聲兒頓時不爽,全然發洩地狠狠向下頭瞪去。
目光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已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