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先救民是不可能”
“對,先救災民不可能,因為救民必須有人去救,而去救他們的必須是官!”李景隆鄭重說道,“但,從皇上到我”說著,點了點趙石頭,“咱們這個圈子中的人,必須要說先救民,明白嗎?哪怕事實的真相是,必須要先救官,我們也要說先救民。不但要這麼說,還要這麼做!”
趙石沉默了,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少年,可和李景隆這樣官場老狐狸,人精比起來,他還顯得很是稚嫩,天真,單純。
“誠如孟聖所言,民為貴”
李景隆一笑,打斷趙石的話,“孟老二的話,也是忽悠人的!”說著,收斂笑容,開口說道,“話是這麼說好聽,但理兒這麼做行不通!如果民為貴,天下為何有貴族?你我皆為貴族,我等之貴,與民之貴相比,孰貴 ?”
“我等之貴在於身份,民之貴在於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我等之貴來於萬民,萬民安順則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則,萬民遵之懼之,你我才貴。”
“這就是剛才我說,為何我們都知道要先救官,可卻必須先救民的道理!許多人,不如你我之貴,他們的貴在於手中之權。若大災來臨,我等先救這等貴人,可視百姓於不顧。那百姓之貴,定然毀了我等之貴!”
“家國天下,正是如此!”李景隆嘆口氣,悶聲道,“世間之事,也是如此!”
話題似乎有些深奧了,讓趙石一時間心煩意亂,好似心中有些什麼,又好似沒個頭緒,想不清楚一般。
“民為貴,乃是萬民之貴,而非一人之貴!”李景隆看著城下,正在為貪官汙吏血流成河而歡呼雀躍的災民們,繼續說道,“伊等之貴,在於民不畏死而己!”
“咱們這個位置的人,大義凜然是口號,雷霆手段是常事,慈悲心腸不能隨意外露。做任何事都要考慮全域性,該犧牲誰的時候不手軟,甚至把誰當替罪羊,或者明知誰是無辜的,但也要痛下殺手!”
“咱們這個位置的人,不管私下如何,都要讓百姓相信。相信咱們這些人,以民為貴!”
話音落下,趙石再次陷入沉思,問道,“咱們?”
“對!咱們呀!”李景隆回頭,溫和一笑,手指點點趙石,又點點他自己,“咱們!”
趙石連忙擺手,“小子何德何能?”
李景隆說的咱們,他是懂的。那大概是在形容,大明王朝乃至爭天下最頂尖最有權力的一小撥人!
“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李景隆笑笑,搓著手,“您是國舅爺呀!當今萬歲爺的內弟,太子爺的親舅父。未來不管你是出仕做官也好,還是富貴閒人也罷,你都是咱們這個圈子裡的人呀!”
“既然身處這個圈子當中,就要設身處地的想,如何才能維繫這個圈子。維繫這個圈子,就是維繫大明帝國,維繫皇上。既然是這個圈子中的人,想事情就要像剛才我告訴你那麼想。”
“不能偏激,不能意氣用事,不能用感情,不能手軟,不能太見利忘義,但也不能太兩袖清風。合適的時間說合適的話,做合適的事,見合適的人,拿合適的錢”
“真他媽想給你踹城牆下邊去,讓那些災民們撕巴了你!”
一旁的鄧鎮,聽李景隆侃侃而談,心中惱怒,“人家好好的孩子,你非得把人家往溝裡帶!”
這時,他耳中又傳來李景隆的一句話,“不然,你就是不合群,就是立不住”
這話,頓時讓剛才心裡罵罵咧咧的鄧鎮愣住,半晌之後才暗道,“其實,他說得都對。早些年,若是有人如此教我,鄧家又何至於落在現在這份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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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趙石再次琢磨這個詞兒,然後又猛的擺手,“國公大人嚴重了,太抬舉小可了,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