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連經驗豐富的老船工也忘記了落帆。帆鼓欲破,扯得桅杆上的繩索“咯嘣”亂響。眾人駭然失色,方信杜飛虎所言不虛,雙腳貫力緊緊吸附在船底,再也無人起意奪寶傷敵,只求自保不被甩出船外。
在滾滾的黃河濁浪面前,在放任自流的古舊破船上,人與人的恩怨、過節、衝突、喜惡都已不復存在。他們摒棄了前嫌,儘管剛才還要拼個你死我活,但現在一切都變了,不得不變,因為現在共同的敵人是風,是浪。在老天施發的力量面前,人是渺小的,人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衝動有可能就是死亡,判斷失誤也可能是死亡,他們只有合作,齊聚眾力。他們甚至斷定各自站定的位置猶如秤桿上的定盤星那麼重要,這正是保持船平衡的重要因素。所以,他們為了不使船失去平衡,開始互相輔助,偶爾有人身體失穩,跌撞欲倒之時,總會不避諱地去抓扶旁人,而那人也會及時默契地伸手去幫一把。彼此穩住後,被幫助的人會投以感激的目光,而幫助的人則會回以安慰鼓勵的眼神。在共同的敵人面前,眾人保持了極為難得的和諧。
船尾的眾人身有武功,又能通力協作,雖有驚險卻無危勢。而船頭的四五個船工卻岌岌可危。一個大浪襲來,三個船工呼號著被丟擲船外,瞬間被濁浪吞沒,連呼叫聲也盡消於浪號水嘯之中。果真是黃河之水殺人不沾血腥。
船上有一個平頂小艙,除了心智迷糊的呂會聲爬進去躲避外,餘人無人進艙。因為看不見的危險遠比看得見的更令人恐懼,若是翻船,在艙內絕不會比在艙外更安全。呂會聲顯然沒有想到此節,但眾人也沒人去提醒他,因為錯誤的自我安慰也可以減輕恐懼。
浪借風勢,風助浪威,船身突然升高數丈,直欲扣翻,三帆盡斷,牽扯著連桅的帆繩掠到了空中。帆布舒捲,霍霍作響,斜轉橫掠如同三隻巨大的風箏,蔚為壯觀。但此時人們只感到悲觀,感到恐懼,因為這三隻威猛的風箏把船拉的急歪猛斜,橫衝直闖,眾人如壁虎般的吸附神功都將失效。更令人悚然的是那個被吊在空中的船工發出了異於人聲的慘叫。他雙手死死抓住繩索,像枝頭的孤葉般瘋狂搖擺,身不由己,生死一線。
杜飛虎暗罵自己糊塗,甚是後悔沒有早早把帆落下來。船到江心補漏遲啊!但遲也得補啊!他大聲喊道:“快去斬斷帆繩,否則,會把船也扯翻的。”
桅杆高有兩丈,若是風平浪靜,眾人誰也不懼躍上桅杆,但如今風緊浪急,船身搖擺不定,河中濁浪滔天,可得另當別論,誰敢冒此大險?
杜飛虎自己也望帆膽怯,又說道:“去砍斷桅杆。”
林天鴻看了一眼那吊在空中,危在瞬間的船工,說道:“得先把他救下來,他恐怕撐不住了。”
沈如月想有所行動,卻被冷月影拉住了。
林天鴻在船艙裡拎出來一大捆繩子,用一根系在自己左臂,把另一端遞給陸同章,說道:“陸捕頭,抓緊了。”
陸同章點頭,在手中繞了兩圈,又把鋼槍扎到船壁上,牢牢抓住。
林天鴻把笛子插在腰間,微一思忖,又□□遞給沈如月。
沈如月忽然變得異常從容冷靜,堅定地點頭,說道:“小心。”
林天鴻點頭,鋼牙一咬,縱身而起,像雄鷹展翅搏擊長空,右手向那個船工抓去。
疾風大浪打來,三帆忽掠,船身急斜。陸同章身子一歪,鋼槍稍有鬆動。沈如月忙伸手挽住繩子,冷月影也上前和沈如月執手相連。
林天鴻一抓未中,身子向下急墜,滿船人禁不住驚撥出聲。
獨孤冷月身形微動,也欲出手相助,想是心有餘恨,又停住不動。
只見林天鴻左臂用力一扯,雙腳一抬一蹬,身子又縱高丈餘,伸出一腳勾攀住帆繩,搖搖晃晃掛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