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姜應檀一張嘴還沒停,看著傅則一聲不吭的模樣,更加狐疑,「你怎麼不反駁?」
傅則失笑,「總得聽夫人把疑惑都說完,我才好一條條為你解惑啊。」
姜應檀不為所動,哼了兩聲,一雙銳利的眸子在傅則身上上上下下掃過,擺出一副「你趕緊交代」的模樣。
說實在話,她倒是不擔心傅則又變了個人。一則,原先傅則每次轉變性格,都會失去部分記憶,醒來時的記憶都是由某個點開始,例如少年郎就壓根不記得則則的事情;二則,從五歲到十六歲,脾性上的轉變未免太大了些,她對傅則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本就好奇,現下看見他展示這麼一身本領,自然想知道這是從何而來。
他們一路是沿著溪流走的,傅則先去水邊將柿子一個個洗乾淨,挑了瞧著最熟最甜的兩個給姜應檀,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解釋。
「沒什麼稀奇的,家裡不怎麼拘束,所以大多時候都住在京郊莊子上。莊子靠山,時不時就能上山打獵,爬樹掏鳥窩、下水摸魚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自然比其他人好些。」
他話說得輕巧,落在姜應檀耳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姜應檀蹙眉,把玩著手中柿子,這會兒子不著急吃了,「十六歲的年紀,早該在國子學裡呆著,怎麼成天混在京郊莊子上?」
對於傅則而言,那些事情都過去很久,歷經沙場征伐之後,他已經不怎麼會再想起當年的事情。
眼下姜應檀問了,他神色不變,「我不喜進學,讀不進去書,閒散慣了。」
聞言,姜應檀立即橫眉相對,嗤道:「不喜進學,你書房裡留著那麼多書作甚,難不成是做了大將軍,忽然間轉了性子?」
不等傅則回答,她就冷笑道:「依我看,必然是忠國公愚鈍,再加上如今的忠國公夫人在其中摻和,那位瞧著就是裝出來的柔善性子,故意把你這國公府二公子往紈絝的樣子養。」
遍數京城,哪有國公府的嫡出二公子,成天不進學,任由其在外邊鬼混的?
簡直荒唐。
隔著許多年歲,傅則早就沒了十六歲時的怨憤和自暴自棄,已能平心靜氣對待這些陳舊往事。可當他看著姜應檀這幅氣勢十足的憤怒模樣,心頭湧上了一股子暖意。
他的殿下,外人覺得她冷心冷肺,只有自己知道,她內裡那一腔真性情。
傅則不想她為了這些破舊事不快,有意去分開姜應檀的注意力。於是,他徑直取走對方握在手中把玩的柿子,耐心地剝好皮,送到她唇邊。
姜應檀睨了他一眼,嗔道:「幹嘛,是不想我繼續說下去?還是故意來討好?」
傅則笑笑,「柿子熟透了,總不能讓殿下沾了一手汁水後,再去碰冰冷的河水。」
話說得好聽,卻沒有被姜應檀輕易放過。她小小咬了一口送到嘴邊的柿子,待嚥下去之後,才似笑非笑問:「那怎麼一開始沒有這麼貼心?若是我真沾了一手柿子汁水,你又要如何?」
傅則擰眉想了片刻,「如此想來,只有我先將那冷水捂熱乎,才能拿來幫夫人淨手了。」
被這麼胡亂一攪弄,姜應檀心中怒意消去許多,輕輕瞪了傅則一眼,上挑的眼角藏著滿滿笑意,「滿口胡言。」
「分明是一腔真心。」傅則輕車熟路地回應。
這些按照他原本磨鍊出來的沉穩性子,必然說不出口的話,現下也能信手拈來,以一種十分坦蕩又自然的姿態,拿捏著最適合的語氣說出。
若是被守在臨城的週一諾瞧見,怕是會被嚇得茶水都噴出來。
兩人各自用了柿子,繼續沿著活水往外走。
山路不易行走,許多時候都需要傅則拉上一把,或者時不時扶著,才能讓姜應檀安然走過。期